澹台折玉道:“自从双腿残疾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刀剑。如今想重新练武,却缺一把趁手的兵器。既然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那就借我用用,之后再还你。”
君如月道:“殿下与我之间,何谈‘借’字,直接送予殿下便是。”
澹台折玉轻笑道:“知你慷慨,可我练武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待身体恢复了,自然也就懈怠了,这把剑留在我这里岂不是暴殄天物?还是让它陪你上阵杀敌罢。”
君如月道:“近来边关还算太平,无仗可打,我只需守好碎夜城,就万事大吉了。”
澹台折玉道:“趁着太平,赶紧把终身大事办一办,你都二十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君如月笑道:“殿下你不是也没成婚吗?”
他自觉失言,未及弥补,便听澹台折玉口气平平道:“我的婚事根本不由我做主,若不是为了等灵稚表妹及笄,恐怕我孩子都三四岁了。不过也幸好我无妻无子,否则我这一生都要禁锢在皇宫里,生不如死。”
曾经那些令他深恶痛绝的身不由已,在时过境迁之后,却能轻描淡写地感叹一声“幸好”,这都是托扶桑的福。
扶桑犹如一剂良药,治好了他的沉疴痼疾,尤其经过昨夜,他已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纯洁无瑕的爱消弭了他心里的怨与恨,如阳光般照亮他阴霾密布的心,而今他终于可以心无挂碍地谈论自己的过去,那些往事再也不是不可触及的禁忌。
何有光端着一个黑黢黢的铁盆走过来,道:“殿下,这个盆行吗?”
澹台折玉点点头,道:“再拿个火折子,放在后殿的院子,动作轻些。”
何有光回厨房拿上火折子,再次来到澹台折玉身边时,澹台折玉将手中的玄铁剑也交给他,一前一后往后殿去了。
何有光上去再下来,澹台折玉还在蜗牛似的慢慢往上走,两人打个照面,擦肩而过。
蓦地想起什么,澹台折玉道:“有光叔,有没有金创药?”
何有光不假思索道:“有。”
他常在山里出没,被树枝刺伤、被蛇咬伤、扭伤、摔伤都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常备着各种伤药。
澹台折玉道:“等我敲响风铎,你就送药上来,再送一壶热水。”
何有光也不敢问他要金创药做什么,应了声“好”就走了。
走到尽头时,澹台折玉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他略显蹒跚地走进北屋,从坐榻下面掏出昨晚藏的东西,拿到外面,放在铁盆边,先从衣服开始烧,最后烧被子,幸好是夏天的薄被,团成一团勉强能塞进盆里。
澹台折玉起身离远些,看着熊熊火光,怔怔出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晚扶桑失-禁时的画面。
从前,他连别人身上的汗味都无法忍受,可现在,他不仅了扶桑的脚,甚至就连扶桑尿了他一身也毫不嫌弃,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让他愈兴-奋。
他想他真是疯了,爱扶桑爱到疯了。
不知扶桑醒了没有,他想让扶桑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等不及盆里的火烧完,澹台折玉提上那把玄铁剑,穿院过堂,轻轻慢慢地打开南屋的侧门,蹑步入内,将玄铁剑放在门后,走到罗汉床边。
他走时扶桑是什么姿势,眼下还是什么姿势,一动也不曾动过。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那一小片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就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澹台折玉灵机一动,转身走向对面的书桌,悄悄地铺纸研磨,提笔作画。
画至一半,听见扶桑出呻喑,身子随即动了动。
澹台折玉即刻丢笔,起身来到罗汉床边,默默坐下,等着扶桑睁眼。
扶桑的手在被子底下摸来摸去,摸不着人,这才眯开一条细缝,眨了几下,朦朦胧胧地看见坐在床边的人影,哑着嗓子唤道:“殿下……”
澹台折玉“嗯”了一声,伸手去碰扶桑的脸,有些热,可能是被太阳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