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澹台折玉心里不禁生出期待,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好,”澹台折玉心平气和道,“我是病人,你是大夫,我自然要听你的。”
扶桑擦了擦手,眉开眼笑地回到桌旁,坐在澹台折玉身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澹台折玉也看着他,眼神和话音一样温柔:“我何时对你食言过?”
四目相对了短短一刹,扶桑慌忙移开视线,他怕澹台折玉看穿他的心,现他刻意隐藏起来的难过。
他垂眼看着桌上的笔墨丹青和卷起来的白纸,问:“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澹台折玉道:“托小二去买的。”
其实是薛隐买来的。
即使知道随更为人忠厚,澹台折玉也不放心扶桑单独和他出去,于是命薛隐暗中跟随保护,可没过多久,薛隐去而复返,说在客栈附近遇见了都云谏,他让薛隐回来恪守暗卫的职责,他替薛隐去保护扶桑。
澹台折玉微有不悦,却也没说什么,支使薛隐去买来作画所需的东西,只等扶桑回来,就可以践行他的许诺。
“等用过午饭,我便为你作画。”顿了顿,澹台折玉又道:“你若是等不及,现在开始也无妨。”
离午饭也没剩多久了,扶桑不急在这一时,便道:“还是等午饭过后罢。”
说着,扶桑起身绕到澹台折玉的另一边,围着炭盆坐下。
烤了这一会儿,小狸奴身上的湿气化成烟,还氤氲着一股小动物身上特有的气味,不过并不难闻。
扶桑伸手给小狸奴翻了个身,两根手指号脉似的搭在它胸口,静静感受片刻,却没有感受到心跳。
虽然捡到它时就知道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眼见着小家伙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有,扶桑还是忍不住难过。他一下接一下地轻抚着小狸奴的身体,希望它能感受到他的抚摸,努力求生,创造奇迹。
“我们还能为它做点什么吗?”扶桑抬头看着澹台折玉,眼里有藏不住的哀戚。
澹台折玉虽然养过狸奴,但他养的是成年且健康的狸奴,只需要给它好吃好喝的就行了,并不需要他特别做什么,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他也无计可施。
想了想,澹台折玉犹疑道:“要不喂它喝点温水?”
扶桑觉得可行,于是二人合力,澹台折玉掰开小狸奴的牙关,扶桑拿着茶壶,将茶壶嘴塞进小狸奴口中,先试探着倒一点,等水流入咽喉,再倒一点,反复数次才作罢。
扶桑继续不停地抚摸小狸奴,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些微温度,僵直的四条短腿也生了轻微的弯曲,扶桑再去摸它的胸口,旋即喜出望外道:“有心跳了!”
澹台折玉微笑道:“你瞧它的肚子。”
扶桑移目去看,现小狸奴的肚子正在微弱的起伏,它在呼吸,它活过来了。
扶桑被这只坚强求生的小狸奴感动得泫然欲泣,忽又想起临别前棠时哥哥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再也绷不住,泪如泉涌。
扶桑用手捂住脸,不想让澹台折玉看到他的眼泪。
澹台折玉伸出手,像扶桑刚才抚摸小狸奴那样,一下接一下地抚摸扶桑的脑袋。
扶桑很快就止住泪,冲澹台折玉扬起泪痕斑驳的笑脸,哽声道:“我只是太高兴了。”
澹台折玉轻笑着点点头:“我明白。”
扶桑是高兴还是难过,是真的高兴还是装出来的,眼泪究竟为何而流,都逃不过澹台折玉的眼睛。
扶桑出去这一趟,肯定生了什么事,他不想说,澹台折玉便不问,等晚些时候问都云谏就是了。
扶桑胡乱擦擦眼泪,起身走到床尾,打开装衣服的箱子,从里面翻出黄嘉慧给的那件蟹壳青短袄,将小狸奴裹在袄里,继续烘烤。
扶桑蓦然意识到,这只小狸奴并不符合澹台折玉的期许,他想养的是浑身雪白的那种,而这只小狸奴通身黑漆漆,一根白毛也没有。
“哥哥,”扶桑鼻音浓重,自然而然地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你会把这只小狸奴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