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随更满心欢喜地应承下来:“客官但有需要,尽管吩咐,除了杀人放火,我什么都能做。”
澹台折玉笑道:“那便启程罢。”
“驾!”
扶桑关上车门,取下帷帽,来到澹台折玉身边,压着嗓子道:“你不是看人很准么,那你觉得这个小五是好是坏?”
澹台折玉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这是在考他吗?扶桑嗫嚅道:“我瞧着是个憨实可信之人。”
澹台折玉微微一笑:“你说是那便是罢。”
扶桑:“……”
啥意思?到底是还不是啊?
澹台折玉和那些“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聪明人说话说习惯了,偶尔会忘记他是个只能听懂字面意思的笨蛋,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变聪明了,只希望澹台折玉能迁就迁就他,把话说得简单易懂就好了。
澹台折玉掩唇打了个呵欠,道:“我困了。”
扶桑会意,边扶他躺下边想,这才起床多久啊就又困了?是要把以前缺的觉全给补回来么?
好像一出宫他就什么毛病都没了,这几天头疾一次都没作过,能吃能睡,与正常人无异,实在神奇。
掖好被角,扶桑往后挪,直接把脚伸进被子里,给澹台折玉暖脚。
他拿起书,翻到折角那页,默默读起来。
没读几页,竟也犯起困来,但他不能睡,两个人至少得有一个保持清醒,否则被车夫拉去荒山野岭都不知道。可转念一想,他又不认得路,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车夫走的路是对是错,他又凭何判断呢?除了信任车夫,似乎也没更好的选择。
此时再想起“听天由命”这四个字,心境又和遭遇刺杀那日如出一辙了管它对或错、好或坏,只要和澹台折玉在一起,他就无所谓亦无所畏。
扶桑忽然很想出去看看雪,但想起临行前黄嘉慧的叮嘱,他还是乖乖待在车厢里看书比较好。
马车慢悠悠地走了两个时辰,澹台折玉就酣睡了两个时辰。
午时,随更按照澹台折玉的要求,驾车进了县城,马车刚停在客栈门口,小二便迎出来,熟稔道:“小五,许久没见啦!”
随更走南闯北,和许多客栈都建立了合作关系,他给客栈拉客,客栈给他抽成,一个客人二十文。
随更边与小二寒暄,边将轮椅从车后卸下来,放在车旁,而后上车,抱澹台折玉下来,放在轮椅上。
扶桑踩着轿凳下了车,隔着皂纱看客栈的招牌八仙客栈。
之前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先一步进城,提前安排好吃住事宜,如今事事都要靠自己。
扶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然是靠不住的,只能靠澹台折玉。盘缠有限,须得省着点儿花,从前他就算是打尖也只要最好的房间,今儿个则要了个普通房间,点菜也尽量挑便宜的点,好在只有他和扶桑两个人,三个菜足够了。
点完菜之后,澹台折玉道:“去把小五叫来。”
扶桑当然知道他叫小五来做什么,顿了顿,大着胆子道:“何必麻烦他,我也可以……”
“去把小五叫来。”澹台折玉重复道,虽然话音里并无怒意,却还是令扶桑噤若寒蝉。
扶桑没应声,默默地出去了。
经过这几日的生死与共、朝夕相处,他还以为澹台折玉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人了,原来并没有,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他不禁有些失落,有些委屈,还有一点点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着恼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澹台折玉置气呀。
随更进房间伺候澹台折玉的时候,扶桑在外头傻站了会儿,才想起去找小二要水,等他拎着一壶热水回来,恰好撞见随更拿着痰盂从房里出来,扶桑驻足,彬彬有礼道:“有劳你了,小五哥。”
皂纱遮面,随更没看过“她”的容貌,但只听声音也能想见,定然是个美人。
一声娇娇软软的“小五哥”让这个尚未娶妻的小光棍红了脸,随更臊眉耷眼,吭吭哧哧道:“姑、姑娘太客气了,这都是我、我应该做的,往后姑娘只管叫我便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让我杀人放火,我什么事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