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叫娘“雪致”,娘叫爹“长春”,所以他想当然地以为世间夫妻皆是如此,可是好像并不是。
“怪不得你的双眸如此清澈,你还真是不谙世事。”黄嘉慧从没见过像扶桑这样的人,她身上似乎一点都没有沾染俗世的污浊,纯净透明如同稚子,怪不得自己昨晚一见她就被深深吸引了,这种既有花容月貌又有冰魂雪魄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扶桑猜到自己又冒傻气了,赧然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好了。”
看着扶桑红彤彤的面庞,黄嘉慧豁然明白为何男人都喜欢逗弄女人了,因为美人含羞的情态实在楚楚动人,就连同为女人的她都禁不住怦然心动。
黄嘉慧陡然意识到自己对扶桑的好感强烈得不太正常,慌忙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开口为扶桑解惑:“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多种多样,并无定式,有像你爹娘那样直呼其名的,有叫‘相公’或者‘夫君’的,还有叫‘哥哥’的,也有像我这样在姓氏或者名字后头加个‘郎’字的,既显亲密又不会太过肉麻。”
扶桑“喔”了一声,莫名其妙地将黄嘉慧方才列举的几种称呼挨个在心里试了一遍。
相公。
夫君。
哥哥。
玉郎。
玉郎。
玉郎……
心里刚泛起一丝甜意,扶桑倏地惊醒,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穿上女装就以为自己真的变成女人了吗?
快醒醒罢,你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收拾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奴婢,只有这样才能长久地留在澹台折玉身边。
天依旧阴沉沉的,风依旧呼啸着。
毛绒绒的领子拥着扶桑纤细的脖颈,风钻不进去,明明比之前暖和许多,他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入了偏院,进了堂屋,黄嘉慧帮扶桑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几缕鬓,笑着道:“进去罢。”
扶桑猝然紧张起来,就好像这是他和太子的久别重逢,事实上他只离开了半个时辰而已。
深吸几口气,扶桑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了东次间。
江临正坐在床边和澹台折玉说话,听见开门声,两个男人一齐看过来,而后不约而同地凝滞了。
澹台折玉昨天才幻想过扶桑穿红衣是什么模样,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只不过里面的红裙被外面的白狐斗篷罩住了,只露出两条广袖和一小截裙摆,既不会太艳,也不会太寡淡。
但衣服再美,终究只是陪衬,衬托着扶桑令人词穷的美貌,所有美好的辞藻堆砌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澹台折玉目不转睛地看着扶桑一步步走近,只觉得心跳如雷,脑袋有些晕眩,双手有些麻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只有扶桑是清晰的、鲜活的。
扶桑停在了他身边,明亮的双眼注视着他,嫣红的双唇上下翕动,正在对他说话,可澹台折玉听不见,他的耳中充斥着溺水般的嗡鸣,除了他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扶桑眉峰轻蹙,流露出担忧的神情,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冰凉的掌心贴着烫的皮肤,让澹台折玉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些,他的视力和听力随即恢复了正常,听见扶桑道:“……似乎比之前烧得更厉害了。”
江临比澹台折玉先回过神来,他不敢直视扶桑,眼神飘忽道:“弄墨已经在煎药了,等喝了药才会有所好转。”
澹台折玉抓住扶桑的手腕,把他的手拿下来,嗓音嘶哑道:“我感觉好多了,别担心。”
江临起身道:“那你陪着他罢,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嘉慧。”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扶桑稍显生涩地行了个福身礼,道:“多谢江公子关照,扶桑感激不尽。”
江临虚扶了下,目光在扶桑脸上停留一瞬又赶紧挪开,笑道:“不必拘礼,只管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是,我……我走了。”
目送江临出去,一转眼,和澹台折玉四目相对,扶桑短暂地僵了僵,旋即露出笑容,抬起双臂,向澹台折玉展示他身上的女装:“好看吗?”
澹台折玉直直地看着他,面带微笑道:“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