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锦斓走了,芝芝对着扶桑那张花容月貌犯愁,扶桑被她盯得心里毛,感觉她正琢磨着怎么将他大卸八块。
僵持半晌,芝芝终于行动起来。
她凭感觉将铅粉和黛粉混合起来,先抹到扶桑脸上试试效果,调整了两回才满意,让扶桑闭上眼,把调合而成的粉末敷满他整张脸,将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变得灰暗无光,又觉得脸和脖颈对比太明显,只得把脖颈也敷了一遍。
接着用珍珠粉混着口脂,将不点而朱的嘴唇涂得浅淡些,虽然让他的气色变差了许多,但这张脸离“普通”还差得远。
芝芝再次对着扶桑的脸陷入沉思,扶桑等了片刻,犹疑道:“姐姐,弄好了吗?”
芝芝慢半拍道:“闭眼。”
扶桑只得乖乖垂下眼帘。
芝芝从妆奁里找出一把黄铜小剪,凑近扶桑的眼睛,狠狠心,将鸦羽般浓长的眼睫剪掉一半,剪完双睫又去修剪双眉。
吹掉落在扶桑脸上的毛屑,芝芝道:“好了。”
扶桑睁眼,眼神清凌凌地望着她,眉眼弯弯道:“劳烦姐姐了。”
芝芝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实在无计可施了,怪只怪这张脸生得实在太好,除非戴上人-皮-面-具彻底改头换面,否则很难变得不起眼。
芝芝道:“等会儿见到锦斓姐姐,千万别笑。”
扶桑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锦斓便回来了,她盯着扶桑的脸打量,芝芝在旁道:“我尽力了。”
“还行,至少没那么惹眼了。”锦斓笑道,“走罢,娘娘梳洗完毕,准备动身了。”
到了外面,扶桑独自站在廊下等候。
许是一宿没睡的缘故,本就不灵光的脑袋变得愈愚滞了,脑筋转了一大圈才想到一个贴切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自己:呆若木鸡。
他马上要做一件大事,他的人生即将生巨变,他理应感到心慌意乱或者张皇无措,可奇怪的是,他的心竟出奇的平静,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他自认没有临危不乱的能耐,只能归因于熬夜熬傻了,昏昏噩噩,恍恍惚惚,犹如置身梦境。
不多时,蕙贵妃从正殿出来,锦斓紧随其后。
待二人来到近前,扶桑正欲行礼,却听蕙贵妃道:“免礼,走罢。”
蕙贵妃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带起一阵香风。
锦斓将手中端着的瑶盘1交给扶桑,又将扶桑肩上的包袱取下来,挽在臂弯里,低声道:“跟着我。”
瑶盘上覆着一块红绸,红绸底下应当是酒壶,这是蕙贵妃为太子准备的践行酒。
锦斓和扶桑跟着蕙贵妃,出了翊祥宫。
蕙贵妃出身将门,少时曾随父兄上过战场,非是那等弱柳扶风的女子,走起路来也不讲究什么聘婷袅娜,而是大步流星,扶桑几乎跟不上她。
假如她没有入宫为妃,或许也会如她的兄长那般,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成为一位名留青史的女将军,只可惜命不由人,徒叹奈何。
出了昭顺门,往西走没多远就是熙庆门,从熙庆门往南,走上半刻钟,便到了清宁宫。
两名守卫急忙上前行礼,蕙贵妃道:“本宫奉皇上之命,前来为废太子送行。”
守卫早已收到通知,即刻开锁,推开大门。
蕙贵妃径自入内,锦斓在门口停步,将手中包袱递给其中一名守卫,道:“这是贵妃娘娘为废太子准备的一些必须之物,你要打开看看吗?”
守卫哪敢,客客气气请她进去,扶桑始终低着头,紧随着锦斓的脚步,迈过那道门槛,入了宫门。
绕过那堵琉璃照壁,锦斓从扶桑手中接过瑶盘,又将包袱还给扶桑,低声道:“你应该不想和你哥哥见面罢?”
“不,我不能见他,”扶桑道,“若是被他知晓内情,他定然不肯跟着贵妃娘娘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