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配这些的,他不是坦诚的人,甚至是个背叛者,奢望者,但是面对他们赤诚的行为,有一点儿想哭,很难受,却也很开心。
他本来该是被玄阴宗这片堆叠血液而成的海吞噬,像无数个被利用完的人一样,作尸体,成养料,堕落沉浮,却无能为力。
但是此刻,他却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都散淡淡的的温热,糜烂的“尸体”好像又重新焕了生机与活力,他想,他想颤栗的呼出肺部的最后一口空气,将呼喊穿过严丝合缝的粘稠血海。
于是,段嘉述侧过脸,借着罅隙的微光,定定的看向吴飞蓬的眼,带着一丝决绝。
光里有细微粉尘,旋转、轻飘、亮,拂过了对方额间的碎,那一抹亮色,将其如墨染般的眼眸,挡出一轮金环,随着吴飞蓬颤动的眼睫,隐约晃动。
段嘉述的声音带着些许欢快和隐秘的释然。
“我有些关于玄阴宗很有意思的东西,你想听吗?”
吴飞蓬有些诧异,不等他回复,段嘉述便自行叙述起来,吴飞蓬连忙拿出留影石记录。
“可能是因为我只是他们随手抛弃的棋子,他们没给我什么好东西,就给了隐藏身份的一些宝物,我甚至没权限知道其他细作的情况,不过倒是也不常叫我去做什么任务——”
段嘉述张口想说的详细些,却感觉丹田刺痛,他神色闪了闪,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犹豫。
“特别要求的一次是看戒律堂的书册,后面只是叫我传达戒律堂平时做的事情,功课的内容他们也看过,但是并不重视,多余的我没有跟他们说过。。。。。。
开始的时候,我接近你是想利用你的,后面知道你是天灵根,他们还让我动手除了你。”
吴飞蓬看着段嘉述略带紧张的表情,只是笑着:“可是你没动手不是吗?”
段嘉述不自在的别过脸,背后冷汗涔涔,他转了转肩膀,缓解不适。
“谁说我没动手的?”
“噗,你是指傀城那次吗?你最后不还是没有继续吗?”
段嘉述:不是,你这都知道?!
段嘉述感觉自己在问仙宗简直没有秘密可言,特别是在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弟弟”面前,跟被扒光光了似的——他最初把对方当笨蛋,到头来原来笨蛋是他自己?!
吴飞蓬平时配合着,其实心里一定将他当猴看。。。。。。段嘉述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了,被抓的时候,季晏礼怎么不把他打死?
被怨念的眼神盯着,这次换做吴飞蓬不自然了:“咳咳咳,那最近呢?”
“最近一次是给了我液体魔气。。。。。。”
段嘉述话语刚落,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从他的体内深处被强行抽离,他的灵脉像是被无数把尖锐的钢针同时扎入,那疼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从灵脉的每一处脉络迅蔓延开来。
丹田之中,宛如一场狂暴的风暴在肆虐,原本充盈着灵力的地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撕扯,魔气汇聚的旋涡被硬生生地撕裂。
“哥!这是怎么了?”
吴飞蓬脸色剧变,只恨自己进不去,单凭昏暗的光线便知道段嘉述此时的状态很糟糕。
“咳咳咳。。。。。。那东西是要我栽赃陷害鹿师兄用的,不过我没打开过,季晏礼他们现的那瓶是安插在宗门的探子放的,这次纯粹是他们拿我做引子,鹿闻笙是一个,主要是扰乱问仙宗。”
段嘉述憋着一口气将话说完,本还想说引他去的人,却实在说不出了,在他前面最后一个字吐出时,那股气也散了。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他的修为在这一瞬间被剥夺,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