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妇人话音落下,周围的村民们纷纷交头接耳,对于张家姐妹是否出手过重各执一词。
小幼娘心中害怕至极,本能地躲在了张老二的背后,小手仍不忘紧紧牵住姐姐。
相比之下,张五丫显得更为镇定自若,见妹妹受惊,她温柔地上前几步,轻拍小幼娘的背脊以示安慰。
正当此时,那位身材高大的妇人,狗蛋的母亲,眼见小幼娘露出了惧怕之色,立刻抓住机会,嗓音提高了几分。
“你们看,那两个小丫头已经被吓坏了,躲在大人身后不敢出来!我狗蛋今天真是受了莫大的冤枉,无缘无故被这两个丫头欺负成这样,今日若不给个说法,不赔偿损失,我们六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罢,她的目光贪婪,肆无忌惮地在张家简朴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院子里扫视,最终锁定在院角那个用竹篱围起的鸡笼上。
“不仅如此,每家都要赔给我们一只鸡,不然,你们今晚就别想安生!”
听到这近乎勒索的要求,其余几家妇人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附和起来。
原本或许只是出于邻里之间的道义来讨个公道,现在,场面愈不可收拾。
这一幕戏剧性的变化很快惊动了屋内正因之前冲突受伤而休养的张家人,他们好奇而又略带几分幸灾乐祸地趴在窗边,心中或暗自窃喜,暗骂不迭。
张老太太更是毫不掩饰内心的得意,一边轻轻呸了一声,一边喃喃自语:“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们胆敢对老娘我的人动手,这就是应有的报应!”
狗蛋的母亲,早已在张家村内以强悍著称,平日里但凡有人敢对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儿子有任何不敬,哪怕是无心之举,也会遭到她连珠炮似的痛骂。
那些曾经亲眼目睹徐莉云手段的张家人,此时更是幸灾乐祸。
眼看着那群人越说越激动,情绪高涨,小幼娘的眼圈渐渐泛起了红晕。
这时,徐莉云毅然转身,从屋内取来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随手提起一块结实的木墩,动作干净利索,手起刀落,圆滚滚的木墩瞬间被劈为两半。
伴随着“砰”的一声沉闷巨响,现场的喧嚣戛然而止,众人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继续叫嚣啊?怎么,前几天教训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你们这么快就忘了?我徐莉云,现在是豁出去的,动起手来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谁要是再敢动我孩子一根汗毛,别怪我顺手一刀解决问题,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她猛地向前迈出一步,那股不容侵犯的气势让围在门口的几家人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就连平日里嗓门最大的狗蛋娘,在徐莉云手中柴刀映照下,也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脖子。
徐莉云目光扫视过那些吓得瑟瑟抖的小孩。
在这股压迫之下,狗蛋吓得失声痛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张六娃让我们抢她们的野鸡!可我娘硬是要我来,我反抗也没用啊!”
狗蛋的哭声像是触了机关,其他孩子也相继放声大哭。
“我被骗了,张六娃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所以我才动手的,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一个孩子哭喊着认错。
“我也是,放过我们吧,以后保证再也不抢东西了!”
孩子们纷纷改口,将矛头指向张家,那些本想找说法的妇女们面色愈难堪,尤其是狗蛋娘,被自己孩子的言语揭了短,羞愤交加,不由分说地在狗蛋的屁股上重重拍了几下。
“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好,你这个没出息的,动不动就哭鼻子!”
狗蛋带着哭腔反驳:“你自己也吓得腿软,凭什么只责怪我?”
“你这逆子……”狗蛋娘怒火中烧,正欲再次出手,却被周围张家人打断了兴致。
张三娃皱着眉头,显然已经失去了观赏这场闹剧的兴趣:“事情已经明了,是我家两个妹妹受了委屈,大家就散了吧,我们还需要休息。”
狗蛋娘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试图挽回局面:“是我们不对,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们带着孩子离开。”
然而,张老二却不依不饶,笑眯眯地挡在众人面前,似乎另有打算:“这样就想走?刚才还提到了赔偿,现在真相大白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一人十文铜钱,算是给我的两个闺女压压惊吧。”
狗蛋娘闻言,脸色骤变:“你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我儿子被打,反过来还要给你们钱?”
“你家小子挨的那一顿打,确实是个事儿,可我妹没受到的惊吓与无端的指责!”
张四娃语气焦急,情绪激动地反驳道,“你儿子不过是皮肉之痛,过几日便好了伤疤忘了疼;而我妹妹呢,她的快乐被生生剥夺,这一场风波下来,夜心灵的创伤,精神的折磨,这些损失,若非你们来赔偿,又能指望谁来负责?”
狗蛋娘对于这样的辩驳嗤之以鼻,本想拉着狗蛋一走了之,却不料,就在她刚欲转身之际,一道寒光掠过,一把锋利的柴刀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颊,咻地一声扎进了邻近的土墙中。
这一幕,不仅让狗蛋娘心悸不已,更使得周遭其他五户人家的心也随之紧缩,各自暗暗捏紧了腰包里的银钱,生怕祸事殃及池鱼。
最终,那每家十文钱的任务,终究未能如愿达成。
在这个小村落里,乡亲们的生活简朴,身上携带现钱的情况并不多见。
张老二望着手中那仅有的四十多枚铜板,叹了口气,挥挥手,宽宏大度地放众人离去,不再强求。
转身回到家中,张老二将二十文铜钱分给了两个女儿,语重心长地说:“多余的钱,爹会为你们存起来,以后你们想要买什么,只要告诉爹一声,爹一定尽力满足。”
小幼娘初次手持这般数目不小的零花钱,整整一夜,她的嘴角都挂着笑意,就连梦中也是数着铜钱度过的,非要把它们压在枕下,方能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