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烦恼什么,连我的快刀你都不怕,为何要为它担忧。要知道,武夫的心必须要时刻保持平静,不能有一丝涟漪。”
“这不一样!”
刘昭摇了摇头,拿起战刀细细端详着,
“真是好刀啊!削金断玉怕都是配不上它,怪不得能一下劈开铠甲,然后拉开胸腔,露出跳动的心脏。
可刀再快,杀人只需一下,它杀人,却是万蚁噬心,钝锯割肉,令人失魂落魄,比死了还要难受。”
“哦?”
大汉惊疑一声,道:
“你来这里也有三年了吧,这世间最残酷的死法你都经历过,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加痛苦吗?”
刘昭沉默不语,来三层楼不过三十多次,却如大汉所说,在幻境中已经度过了三年之久,而这么久的时间,他都是死的那一方。
剥皮、剜心、放血、剁肉,死的痛快的,死的不痛快的,他都经历过,虽然刘晖说这里感觉到的痛苦只是现实的十之二三,可十多万次死亡的叠加总能令如朽木一样的少年变成一块实木。
“光阴。”
“什么?”
“光阴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刘昭放下手中的刀,看着对面的大汉,认真道:
“我出身寒微,一年前还是连饭都吃不饱的乌鸟,如今却是彩凤之尾翼,胜过这世上许多人,不用为温饱奔波,也不用为束修愁。
光阴,太可怕了,它让市井乞儿荣登大宝,它让门楣显赫跌落云端,它让这一切都在改变。”
“包括我的刀吗。”
“什么?”
大汉横起手中战刀,左手在雪白的刀刃上轻轻拂过,
“你在这里待了三年,可曾察觉我的刀变了吗?”
刘昭默然,刘晖与他说过,幻境中的对手是根据沉浸的实力变化的,他在变强,对方也在变强,但有一点,大汉的刀从未变过,一如初来之时。
“看来你知道了。”
大汉轻笑一声,横起手中战刀,沉声道:
“来吧,沉浸者,开启下一次沉浸。”
刘昭猛的抬头,身子微微战栗,喉头狠狠咽了咽,终是亦横起战刀,
“沉浸者,刘昭,开启下一次沉浸!”
二人动了,手中的战刀劈开了热烈的风,也劈开了明艳的骄阳,
“咔嚓,哐当!”
两把断刃同时掉落在地,大汉看着整齐的切口,赞道:
“好快的刀!你没变!”
“你不也是吗?”
“也许吧。”
大汉扭过身子,正视着刘昭,其胸口处有着一道贯穿身体的切口,
“你,没事吧?”
大汉没有答话,而是摘下来从未取下的面罩,
“你……你……你……”
看清对方样貌的一瞬间,刘昭顿时目瞪口呆,因为这大汉与他长得一般无二,
“奇怪吗?南柯一梦,似幻似真,三层楼的幻境,幻化出的是你内心深处的自己,杀死自己,就代表你不必再来这里,恭喜你,再见。”
“这样吗……”
刘昭喃喃一声,脸上忽然露出笑意,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