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将他带上山之后就不管不顾的臭师傅没说过,对一板一眼严肃正经
的大师兄没说过,对温敦和善的二师兄和活泼跳脱的三师姐更没说过。
事实上,他不记得自己是谁,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个胡子邋遢的大叔。
这人一手提着他,另只手拎着只青皮酒葫芦,行似凌风踏雪,沿着条山径往上。一边行着,一边啜一口葫芦中的酒,竟能一滴未洒。那人速度极快,晃得他在半空中上下翻飞,险些一口气没缓上,又晕过去。
“呦,小崽子半路醒了?这倒是不大好办,唔,没办法只能再打晕一次了。”
满含酒气的话音喷洒在后颈,不见拎着他那人如何动作,他就晕厥过去了。
再次醒来,酒气满身的大叔消失不见,倒是有三个脑袋围着他,目光中或多或少装满了好奇。之后,他才从师兄师姐口中听闻,他是个孤儿,就连“杨允”这个名字也是师父取的。
师父将他从妖兽口中救下,却没来得及救下满村老少。整个杨家村百余口,只剩下他一人。
可他不记得了。
惨死在妖兽口中的父母、兄妹,和村中其余老老少少……
这些,他全部不记得了。
大师兄同他说,不记得也好。或许是因为看到的画面太惨,他自己不愿再想起前尘往事,才主动将一切忘记。这样也好,修道之人本就断情绝念,这些往事记得越少越好,道心明净,才能于大道上走得更远。
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
是因为受到刺激,才将过往记忆全部封存,而是从一开始,这些记忆就不属于他。这副躯壳、这个名字,乃至于胸腔跳动的心脏,这些都不属于他。他只是个过客,来此一趟,终究是要离开的。
但他连自己原本的名字也忘了,他忘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扮演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一生。
他只记得一件事——
他在等什么。
但具体等的是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他也记不清了。
山中修道无岁月,自从被师父领上山之后,杨允未能再见他一面,就糊里糊涂地成为了点星门开阳峰的关门弟子。顶上三位师兄师姐个个都对他不错,大师兄余生教他功法运行,二师兄林海教他符篆刻砺,三师姐姜彤……三师姐教他打架。
说是教他打架,其实是将他当个沙包揍。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三师姐,本是身负万钧之力的炼体不世奇才。三师姐的父亲姜松,是点星门主峰天枢峰的一位长老。
修仙界常识,修行越高诞下后嗣越难。
姜松长老喜得千金,原想如珠如宝娇养一辈子,不求修道坦途,但求平安长大。却不想却是个天生神力的女娃,性子天生跳脱,无人管束得了。找遍整个点星门,也只有开阳峰他们师父才能稍微制得住,便将女儿送入门下。
开阳峰上的叶子绿了又落,三年之后,杨允终于能够在与三师姐的比斗
中不再被动挨打,勉强还手。再三年,两人之间的肉身比斗大多以平局结束。
可姜彤自己也难说,如今的自家小师弟和她打,是否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