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知为何,心底倏然咯噔一下,有些藏在记忆深处、更深处,一些模糊的,看不清的,混沌一片的碎片莫名涌上心头。
我忙正色道:“这世间,多的是惋惜之事,逝去的断不可再寻,听闻孙将军至今尚未娶妻,待固边归来,哀家定让皇上帮你谋个更好的良缘。”
“那便,谢过太后了。”他规规矩矩低头行了礼,又恢复了先前阳光开朗的青年将才之样。
“那孙将军即日起就赶赴边关吧,哀家在此等你们的捷报。”我坐得直直的,定声道。
“属下遵命!”孙辞这才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向我郑重一拜,转身大步离开了。
未有一丝迟钝。
大辽刚刚入秋,皇宫内外也随之换上了秋日的新装。宫墙之内,金黄色的银杏叶与深红的枫叶交织,微风吹过,落叶纷纷扬扬,随着他离去的身影,飘进殿中来。
溪栾捡起混入殿中的这一片,凝神丢进渣斗,嘟着小嘴对我道:“孙将军这人,还挺有个性的。”
“你喜欢?”我看她少女怀春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嗯,看着青年才俊、阳光威风,嗯……还有什么词来着?”她歪着脑袋,不假思索地说。
“那哀家把你许给他如何?”
“哎呀,太后莫闹,溪栾还未及笄呢,”溪栾的小脸登时红起来,“再说了,溪栾才不想嫁人,要陪着太后的。”
“你可莫要学玲珑,徒长了棵事业脑。”我伸出手,宠溺地点了点她。
忽又想起玲珑来,我已经多日不曾见她了。
升玲珑做尚宫仪时,我曾想一并许她个好姻缘的。她原比我大上五岁,这些年跟着我,连华信之年都错过了,年岁已是不小。
我并不想让她这原本可以嫁人的宫女,与我和月太妃们一样,一辈子就此蹉跎于宫中。
毕竟宫女若孤寂无家,老年便只能去归落斋。
我虽命人将那里的日常条件、吃食提升了不少,但归落斋之人,毕竟无人看顾,陪伴。
可她倒好,对我道她宁死不寻夫,说嫁了人就会分心,怎么做事呢?
还说先帝刚去,知我孤寂,要抽空陪着我,伴着我。
我念她真是傻姑娘,我有什么好陪的呢?
我都成了权势滔天的皇太后了,为了辅政,忙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孤寂呢?
还不如月太妃、林太妃、姜太妃她们孤寂呢。
殿中的琉璃瓦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反射出一些秋日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皇宫,远处有隐隐早熟的桂花飘香,只是很淡,很淡。
我愣了愣神,心底一些碎片般的画面隐隐浮现,是很久远很久远了,久远到我根本记不得那棵桂花树下的小男孩长什么样,我几约莫记得,大概大我两三岁吧,和我入宫时一般大,阳光斑驳,笑容是灿烂的……
只是云来云去,时过境迁,忆起的,都不如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