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他坟前有株刚了芽的小嫩草,应景地随风摇了摇,我忍不住抚了抚那稚嫩的小草,说你是听到了么?
可惜阿姊少小离家,没有机会教你什么,若有来世,阿姊再教你好不好,阿姊现在,也只能嘱你下次投胎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再找这样狠心的爹娘了,来生咱们去个清白人家,做个快快乐乐的小童……
我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讲到嘴巴干干的、喉咙哑哑的,才停止了说话。
玲珑在一旁想扶我起身,可我竟有些起不来,我便说让本宫歇会吧,就这么靠着爹爹的坟冢歇会吧,这里无人,本宫现在不想顾什么体面,说完就忍不住哭了。
我哭得有点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玲珑便不再执着,也扭过身子偷偷抹了泪。
她这人啊,平日里伶牙俐齿、耿直耿直的,没想到竟然是个极容易共情的性子,还是个背地里容易伤悲怀秋的人。
其实,也怪可爱的。
我不知哭了多久,泪干了的时候,才倏觉日光暖洋洋的,觉得我好像不再是那个又脆弱,又没出息的自己了。
我想我从前总讲吉宁没出息,但其实,自己才是最没出息的那个人。
可我是一个皇后啊,不能再这样了。
我站起身,看远处山峦巍峨耸立,看世间花草正在苏醒,看河里的冰化了,日光温暖抚慰大地,鸟儿也在自由地鸣叫着……心中压得喘不过气的寒冰就倏然崩塌了。
随玲珑回宫时,已过午时,可依然觉得自己饿极了。
玲珑便命小厨房做了我素日爱吃的菜肴,我像吉宁一样,吃得狼吞虎咽,不仅干了两碗米饭,还将桌前的菜也全部一扫而光。
玲珑惊呆了。
我却忍不住哈哈笑了。
再看窗外,才现彼时宫里的天气已不再晴冷,椒房殿的绿叶还吐了新芽,处处生机盎然。
我看得开心,一时兴起,还亲自下了厨,煲了热乎乎的银耳莲子汤,命玲珑给忙碌的江知栩送去当加餐。
我已经多年不下厨了,也不知他口味变了没。
可玲珑抱着我的杰作,踌躇了许久,一再问我说娘娘您确定么?要不咱让御厨给再做一份呢?
我便低头思虑,又不说话了,她看我脸色又有些沉,竟慌张道:“娘娘,别急,别急啊,奴婢这就去,咱娘娘的手艺,皇上是最喜欢的呢。”
然后如踩了风火轮般跑去未央宫。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其实没有急啊,我沉着脸是在懊恼自己的厨艺为何就不长进呢?
看把玲珑给吓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然后,我又回了寝殿,将画好的画工工整整地叠起来,拿出一方精致的丝绸布匹,将画和爹爹留给我的妆奁一并包裹起来,尘封在我永远不会触碰的角落。
一并尘封的,还有幼时的自己,和五岁前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