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柳德妃本就情绪不好,如果有什么想不开的……
可就在此时,将入夜的后宫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惊声尖叫。
那叫声很尖、很凄惨,比柳德妃痛失皇嗣的夜晚还要骇人。
在秋夜的呼啸中显得异常惊恐。
我们都闻声惊起,一队队的侍也从已朝着声音来源处跑去。
我和女官们紧随其后,来不及多想,便一路跑到永寿宫门前。
那是……赵婕妤的住处。
她因位份低,家世浅薄,始终没有挪出永寿宫,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便是她此生的居所。
她会在此针黹刺绣,等着女儿,晨起夜息,接见皇上……
可是,她终究连做这些事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踏进永寿宫的大门时,柳德妃已拿着一把嵌金片的花纹铁匕慌慌张张地瘫坐在地上,她面前,往日相好的赵婕妤已倒在血泊中,意识不清。
身旁还有吓得惊慌失措的菡香,见人来时已不会行礼,只哆哆嗦嗦地跪着。
我此生,活到这时,其实没见过几次血。
除了在小时候骇人的梦里,就是多年前的除夕夜。
那夜嬷嬷倒在我怀中,云太妃倒在我面前。
我有很多年,都刻意遗忘,不敢去回想。
可不想今日深夜,我还是再次见到了,血好像都长得一个样,大家的恩怨却全不一样。
我不知眼角的泪是何时留下的,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抱住血泊中的赵婕妤的,我只记得,我颤颤巍巍地抱着她时,她口中呐呐地喊着“可祯、可祯……”
她竟然到这时,都只挂念着长公主,那个如她一样爱笑的女儿。
我不知自己的意识是在什么时候恢复的,只是等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睁着眼睛不再呼吸。
她望着孺子室的方向,久久地。
我再也忍不住,对着满脸憔悴、满眼腥红的柳德妃嘶声厉吼起来,吼着:“为什么?为什么?”
柳德妃突然抖动着憔悴的身子,站起身来,她头凌乱,面色苍白地拿着那把花纹铁匕。
然又恶狠狠地指着在我怀中已不再呼吸的赵婕妤,狂般地嘶吼道:“她们说都是她!都是她!她装成一脸好人的模样,实际是杀害我儿的凶手!是她嫉妒我!嫉妒我怀了皇儿,怕我皇儿夺了她长公主的宠!可谁让她生的是公主,是公主!”
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再次疯了似的吼:“你们以为我不知她做了巫蛊小人?她最会刺绣了!最会刺绣了!我怎能不恨她!”
我看着这个我从不认识的柳德妃,怒火早已失了智,我将赵婕妤小心翼翼地放下,带着满眼的怒气直立起身,指着柳德妃冷眼道:“你个疯子,是谁告诉你巫蛊小人之事!她们,是谁!”
“是谁?是我的……”
可就在此时,柳德妃身边那战战兢兢、哆哆嗦嗦跪着的宫女菡香,突然一个健步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柳德妃手中的铁匕,狠狠刺向她此前守护的主子。
动作干净利落、直击心脏!
身旁的侍从和女官这时也全都反应过来,迅地跑来,企图制服菡香。
可菡香竟眼神凶狠地轻笑一下,唇齿微动,不过三秒,便也直直地倒了下去。
我在这一片嘈乱中头晕目眩。
只依稀看见,我那龙袍少年冲过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