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世界仿佛静止了。
有一些悄然生长的画面在我脑中涌现,支离的、破碎的、花开花落、潮涨潮落。
我看到一张与面前这张脸几乎一样,却又全然不同的脸,我看到我与他相对而立时的猜忌与相依,我看到未央庭这片土地上,杏林春好,洞口桃花笑,我与这个人曾伫立于此看猫儿狗儿肆意嬉戏,笑得灿烂。
我也看到月圆花好万年春的庭院,看到天上落满星星烂漫时,他曾在我身侧许愿世间星河,许愿天下孩童的欢颜。
是他么?
我还看到少年结的夫妇,相携为山河的两人,最终却只得如何遘不淑,中道相乖离。
她哭到心死寂一片,却依然坚挺地站直了身子,推门向外,只身赴山河。
她,是我么?
我觉得自己流泪了,而面前的睿王又慌极了,慌得有些滑稽,手足无措的,却依旧红着脸伸手为我拭了泪,只可惜,我却未能将画面串联,询问许多,便知道来不及了。
未央宫那边起了骚乱,我听到今天白日里听到的女声。
听到***一声狂笑,未央宫忽而响起的钟鼓之声。
我与睿王几乎同时屏息而望,只见未央宫那边忽然骚乱,***的狂笑声在夜空中回荡,钟鼓之声更是急促如雨。
我有点懵,夜半晨曦微露,我刚找到困扰多年的梦魇之源,却不得而已忽然被掐断,而掐断我的,是动乱?
我再回,现面前冷酷如斯的睿王,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
快走!”睿王紧张地拉着我的手,“宫里,大概要起变了!”
“啊?”我心头一震,虽然已有所预感,但亲耳听到这消息,仍旧觉得震惊无比。
“皇上与太后此刻定然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他们若被俘,我则会成为***必须除去的目标,先前一直隐匿于此,他们寻不到正常,也只是暂时,早儿你快走,不必陪我趟此浑水。”
我看着睿王,心中五味杂陈。
我看得出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慌和不安,似自己努力维护的一切终被打破。
我想脱口而出我可以一起,可又倏然没有勇气。
我只是想起一些什么,万没有必要折损自己,我还有一家老小,还有外祖父,还有嬷嬷和小桃,以及等在椒房殿中大概还浑然不知所以的玲珑。
“此时兵变刚起,大概还未能殃及其他宫宇,你按我指的路线先走,可避开守卫,回到椒房殿中带着玲珑从隐璘门离开,”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那边守卫是我熟识的人,拿着这个令牌给他即可。”
我接过令牌,睿王的紧张和担忧通过他紧握的手传递给了我,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每一个细微颤抖。
我知道,此刻的他不是平时那个冷静、从容的睿王,是一个担心亲人安危的普通人,是平平常常的江知栩。
“我……”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你听我的,即便你想帮我,也要先保全你自己,放心,我不会再撇下你先离开……”
不会……
再撇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