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虚偷偷观察梅汝成。
他穿着行政夹克,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头花白,脸上的皮肤因为年龄关系松弛下来,布满线条刚硬的沟壑。
他好似因为某事十分愤怒,浑身散狮子般的气场。王子虚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感到濒临窒息。
“他说现场要改地点,改到青松路去。你说要不要命?”
梅汝成声如洪钟,说话时隆隆作响,很有压迫力。
刘科长一副心脏骤停的表情:“现在改现场,那不是线路全打乱了?”
“那不然呢?”
“我滴个乖,那致辞不是要全部调整顺序?”
“那不然呢?”
梅汝成掏出一根烟,刘科长动作娴熟地帮他点了,梅汝成抽了一口,说:
“你跟我去跑线路。现场跑,现场出稿,回来让小房润色,改完马上带着稿子到会场来。小房呢?”
刘科长说:“我以为今天没什么事了,就没让他来。”
“赶紧让他来。”
他呼出一口烟,感叹道:“领导一句话,下面人跑断腿啊。”
说完,梅汝成终于注意到了王子虚,指着他问:“这是哪个?”
刘科长马上说:“这个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把林峰喝倒了的那个王子虚。”
梅汝成点头:“好,王子虚,好。不过你来得不巧,我们现在很急。你有没有事?没有事就先等一下,有事就先回去。算了你先回去吧。”
王子虚一般在晚上写脚本,周末白天大概会在楼下造剑龙,回家就必须面对执意备孕的妻子,那蠢东西的志向得不到抒就要癫,他并不是很想回去。
而且这些大人物的想法朝秦暮楚,今天让他回去了,说不定再过两个小时,他又不想见他了。如果是机会,王子虚不想轻易放过。
他说:“我没事,我可以等等。”
“那行。你等着吧。刘你把我包提着,跟秘书处说一声,我们开7号车去。”
梅汝成大踏步离开了。刘科长收拾东西,走之前小声跟他说:
“那你先坐一会儿,我抽屉里有茶你自己泡一下,我电脑开着你可以用,别动文件就行。今天是周六,应该没什么人过来,你把门掩着,不要到处走动,被其他领导看到影响不太好。我们大概两个小时就回来了。”
走之前,他还拍了拍王子虚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子虚总觉得他对自己有点亲切。
两人走后,王子虚听话地把门掩上了,整个办公室陷入令他熟悉的寂静。
寂静代表孤独。但是并不是这间办公室孤独,孤独的是它里面的王子虚。
他抱着双臂,开始巡视这间办公室。
相比起他自己那间,这里可就气派多了。钢化玻璃茶几,真皮软垫沙,四周墙壁上的红木书柜里,摆满了各类文献书籍。
王子虚端详着书柜里的书,种类很杂,有《西河市志》《2o15-2o2o,西河五年经济展调研报告》,也有《公文写作范式》《百篇优秀调研报告》,还有一堆《西河文艺》。除了《西河文艺》,书柜的文学占比成分为零。
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梅汝成要来找自己了。
正在此时,办公室里的座机响了。
“铃铃铃——”
王子虚有些不知所措,这个电话打破了办公室的岑寂,也打破了他刚建立起来的平静感。
“铃铃铃——”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串手机号,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有效信息。
“铃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