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有事做的时候,我会去陪婆母。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盛青山是去开疆扩土。
我以为婆母是最需要关怀的人。
但梦境告诉我我才是这个府里最惨的人。
不想再做婆母理想的儿媳,我得为自己多谋划。
许多事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会越来越忙碌。
比如我查出城郊的庄子存疑,翻出往年的账目对比,便现这漏洞是从前年开始的,而且越来越大。前年花钱扩了地,收成增加不假。但若平摊到地头,每块地的产量并未增加,反倒减少了一些。风调雨顺土地肥沃,按说没有减产的理由。管事却从未对我说明过状况。
再查卖出去的价格也是逐年下降。
原本赚钱的庄子近三年都是勉强持平。稍有变动,可能就是入不敷出。
打定主意要去看一看,我准备去找连枝商量。
待盛青山与蓝凤秋的的“喜事”落定就去。
想起这两人,又不禁想起早上没有见着蓝凤秋。
抬头已是傍晚,连枝不知去了哪里。
“来人。”我唤来一个屋外伺候的丫头,“连枝做什么去了?”
“回夫人,连枝姐姐去厨房给夫人做补品去了。”那丫头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
我仔细打量她,总觉得亲切。
但除了在我门前伺候,没有别的印象。
我不是个爱说笑的性子。平日里除了连枝,并不会与她们多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奴婢名叫灵卉。”灵卉胆小地缩了一下肩膀。
我点了点头,“去叫林嬷嬷来。”
待她出去,才想起她是梦里为我敛尸的丫头。
实难想象这样一个胆小的丫头竟能在我死后独自为我收敛。
树倒猢狲散,梦中我看见嬷嬷们的算计,丫头们的指指点点,盛家人的冷漠。只有她默默地为我做身后事。
“夫人,您叫我。”正想着,林嬷嬷大跨步进了屋来。
想起梦中种种,对林嬷嬷的亲近顿时去了三分。
我不怪她们在我死后算计,但无法心无芥蒂。
“连枝去厨房了。”我道,“你先去厨房,连枝为我做什么,你分一份带上。然后代我去一趟舒兰苑,去问蓝姑娘安。如果她问起,你就说我早上没见着她,白天忙没顾得上,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林嬷嬷领命去了。
没一会儿连枝端着银耳莲子汤回来。
“夫人又给蓝姑娘送东西去了?”她有些不乐意。
毕竟昨天刚为这事儿讨了没趣。老夫人的气还没消。大将军早上还了难。
“要我说,夫人真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和蓝姑娘示好。”
要是以前,我也会这样想。就算我要和蓝姑娘示好,也要有轻重缓解,得和大将军消了隔阂以后,老夫人同意再去。
但我现在并不是为了做好一家主母、大将军的正妻在做这些事。我只是觉得同为盛家母子的棋子,我与蓝凤秋同命相怜。她只是爱盛青山,我又不爱不抢她的盛青山,我与她不必做敌人。
此时她还未因为与盛青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念变得疯狂,只是个勇敢坦诚敢说敢做的姑娘,这些正是我这些年欠缺的品质。而且我还想通过她劝一劝盛青山。与她交朋友,利大于弊。
“若是瞻前顾后,怕得罪这个又怕得罪那个,什么都做不成的。”我宽慰连枝,自己拿起银耳莲子汤吃。
“夫人有夫人的道理。”连枝见我吃完,又为我舀了一碗,“我瞧你上午像是要中暑,王嬷嬷说银耳莲子汤最好。”
“唔,”我咽下口中的莲子,“你常去厨房,留意厨房的人,要是现有什么可疑的,记得告诉我。”
“可疑的?上次你问王嬷嬷,那个姓袁的厨子吗?”连枝想了想,“除了挑剔些,没见他哪里可疑。要不是他,我这汤早就做好了。他非得我把莲心挑出来,不能碎不能黑不能破相,还要熬成他说的出胶。真是个痴子。”
我对这人并没有印象。
梦中也只记得王嬷嬷的下场。
但王嬷嬷在前,掌勺的厨子只会更惨。
“做事就要这样,认真才有乐趣。”我欣赏愿意认真的人。
不一会儿林嬷嬷回来了。
手上拿了一个精巧的罐子,扁扁圆圆,不足掌心。
“方才去了,蓝姑娘正在害喜,孙嬷嬷不让我进。蓝姑娘听见是您叫我去的,又让我进去了,当着我面吃了一小碗,说清甜可口味道好极了。又说要是冰的就更好了。她还让我将这个送给您,说夏天蚊虫多,若被咬了抹在皮肤上就能管用。还嘱咐千万别揉进眼睛了。”
我笑着接下。有来有往,没有盛青山的掺和,我们一定能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