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径直奔向旅馆。旅馆大堂内,因深夜人少,难得气氛安静,空桌很多,侍从却依然在工作。
尤格刚坐下便又起身,走过去柜台与老板聊天。几句话后,两人已经相熟起来。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特长,能与陌生人迅熟络,就算不为套出线索,也为广布人脉,一到落难,都能有个照应。
尤格虽然比菲尔萨年轻,所游历过的地方并不比他少,所结识的朋友肯定比他多。
尤格应该会是一位很能帮得上忙的同伴吧。
洁露正是如此认为的,随后目光又转向面前的菲尔萨。他已经翻开连衣帽,将眼罩露出在外。
周围人见此也似乎毫不在意。
混杂的时都沃明贝勒早就充满奇奇怪怪的人。
不知道可有人会认识菲尔萨呢?认识也罢,不认识也罢,各自人在做着各自事。
她就这样一直凝视着同伴,菲尔萨对此似乎毫不知情。反正他看不见,她内心有些恶作剧般地想。
她正想开口问伤势如何时,尤格已经跟老板结束掉闲聊回到座位,还端来三杯热茶。
一坐下,他便谈起:“虽然群英盛宴的「事故」已经传遍大6。不过在这里好像没人对你感兴趣啊。这下可以好好静养了。我也要着手为你准备东西。说起这个……”
尤格忽然压低了声音,以下的话仅有桌边三人才能听得见:“我大胆问起了老板有没有听闻过让死人复活的禁术。他一听就变了脸色,断定死人不能复活,除非是变成怪物。”
“那是当然的。”菲尔萨语气没有起伏地接了一句。
“我还小心地问过老板知道极冰之菲尔萨要夺取风涡石来干什么,结果他与平常人一样,认为你纯粹是想要重获风涡的力量。”
“很好。”菲尔萨放下茶杯。
“这说明了,就连消息灵通的情报行家旅馆老板,都不知道你我到底想干什么啊!不过尚且不能大意,总会有聪明人的。”
尤格话语中略带有调侃意味,不过绝无恶意,反而为另外两人带来心安。
菲尔萨一直寡语,洁露本身也不太开口说话。
“我估计奥古斯登那边,早已经有人猜出并着手阻止我们了。”菲尔萨低着头,又端起茶杯,动作一如正常人般毫无阻碍。
尤格虽然与他相熟,不过多少还是心存些不可思议。毕竟大多数盲人都是靠摸索来做事。
他回着菲尔萨的话:“所幸这里的人呀,似乎对你不感兴趣,对你的追缉令也不感兴趣,对你想要干什么也不太感兴趣。
这是件天大的好事。王的手下已经开始布下计划来阻挠我们这点固然不假,可是连奥古斯登王都不敢乱来的地方,王的手下又有什么能力乱来呢?所以,暂且放下心。”
菲尔萨沉默一会,见洁露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估计是被两人间的对话给绕得不知方向了?
总而言之,今后的行程,有必要让同伴了解并清楚,于是开始解释:“我们所寻找的「奇迹」,并非指传统的复活禁术。要让死人完全复活,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个我知道。至于我要请求尤格的是……”
洁露顿时明白了:尤格是一名结晶人偶师,菲尔萨想要让同伴雪莉的灵魂,借人偶之躯复活。
她小心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菲尔萨难得地露出一个淡笑。尤格也默默点头,表示正确。
菲尔萨接着解释,这个方法理论上可行,自己也集齐了所需要的东西:
锁着雪莉之完整灵魂的风涡石,以及质量最上乘的人偶——这方面,尤格承诺会全力以赴。
“这并非真正的复活,这点菲尔萨你必须清楚。”
他重重点头。所谓的「复活」,本来是将雪莉的灵魂和魔力一同注入回死者的身上。
而菲尔萨打算实施的「复活术」是将死者的灵魂及其魔力注入到新的躯体——人偶中。
原本人死后灵魂必须归天,而王觊觎风涡的力量,遂以攫魂之术禁锢起雪的灵魂,此举反而创造出让其复活苏醒的机会。
这时候尤格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在此前我必须跟你说清事实。这个方法我已经试过,失败了。”
这话将洁露吓了一跳,是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时候。不过认清残酷的事实也是必须的。
尤格说得很干脆,让人不知他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一边协助菲尔萨完成不可能的事情,一边泼冷水。
“我一直在思考失败的原因……我想我先前……应该是……灵魂不全的问题。不过你有风涡石在,因此……可以说不用太担心,会有成功率的。”
尤格一提起自己的经历,就会有些犹豫,似乎是一些难言的过去。
菲尔萨转了话题:“事实上……风涡石的力量似乎在逐渐减弱。所以……我不想浪费时间,想尽快,所以,拜托了。”
尤格点点头,又「嗯」地答应一声。
“就算如此——”洁露忽然话了,语气有些僵硬,似乎是积蓄已久、终于鼓足勇气般:“就算如此,你的伤势……也不能大意……”
“我不要紧,真的。”
“我知道……可是……最起码今晚,也要好好休息。让我好好为你处理一下伤。几天前太匆忙,只对你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听少女说话结结巴巴的,尤格忍不住扑哧地笑了一声,心想又不是告白,为何会如此紧张。应该是性格使然,看她平时话也不多,有点见生。
同伴则露出了淡笑,“那……交给你了。”
已经是午夜。洁露等了很久才跟侍从要来了急救箱。
一打开,药物绷带齐全。她向侍从感谢后回到房间,现尤格又外出,只剩菲尔萨一人坐在桌子前,少见地摘下了眼罩,用双手捂住眼睛,表情有点奇怪。
“你……很痛吗?”
菲尔萨确实听见了,不过没有正面回答,“每天都这样,没关系。”
难道自从那次后,他每天都是这样渡过的吗?每每这么一想,她便觉得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