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三天开始,前来祭奠廖昌河的亲友就出现了。廖家弟兄四个,作为孝子,是需要在灵前接待来客的。这个时候,赵旭东没有资格在列,他就走到殡仪馆的角落,眺望远山和天空。
第三天白天,前来祭奠的主要是老四廖如海所在北山县、乡级的领导和同事,以及北晋市商业界的人员。
第四天,来客集中在廖家所在街道的邻居,以及廖昌河生前的好友。
第五天,廖悦兮领着几个姑娘出现在灵前,没有赶赵旭东出去。
廖悦兮陪三个姑娘上香烧纸磕头,赵旭东默默地在一旁递东西点火。几天没刮胡子,他看上去像是个中年大叔。
三个姑娘并没有离开,在灵堂不远处和廖悦兮聊着什么,赵旭东耳力极好,能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他走出灵堂,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那三个姑娘。
其中一个个子中等相貌平平但身材颇好的姑娘走过来“我叫何芬芬,是悦兮的高中同学。”
“你好,我是赵旭东。”赵旭东友好地向她伸出手,但何芬芬根本就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打量着他说“悦兮为人善良,不忍心,我可以替她说。无论哪一方面,你都配不上悦兮,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上门女婿有点荒唐吗?”
虽然被人看不起,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样直来直去的指责,他还是不太能够接受。他没好气地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上的不是你的门,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没想到这样被赵旭东怼,何芬芬气得说不上话来,脸憋得通红,手指着赵旭东一个劲地颤。
这时,另一个和何芬芬身材个子差不多,但脸上雀斑很多的姑娘走过来,把何芬芬芬推开,冲赵旭东伸出手来“你好,赵先生,我叫贺雅,既是悦兮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的闺蜜好友。认识你很高兴。”
赵旭东和她握过手“我是赵旭东,身份你知道,认识你,我同样高兴。”
何芬芬已经气冲冲地走向廖悦兮和另一个姑娘,贺雅笑了一下,虽然不是很美丽,但赵旭东能看出她是真诚的笑。
贺雅打量了一下灵堂“听悦兮说,这几天都是你在守灵,很辛苦吧。“
赵旭东说“谢谢贺小姐关心,我不辛苦,守灵是应该的。“
“别叫我贺小姐,我也是生长在乡下,最近几年才进城的。你这活,不容易。廖家人养尊处优惯了,他们做不了。其实悦兮很感激你的。”
赵旭东笑了笑,刚才何芬芬说,廖悦兮不忍心说自己配不上她,他相信;现在贺雅又说廖悦兮很感激他,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两者好像并不矛盾。
“悦兮这些年一直在读书,生活中的一些礼仪,她可能没经历过,也不会关心人。我只是凭着对她的了解,感觉她可能对你不够周到。她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
这话说得十分得体,但他并不想和廖悦兮的闺蜜们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见状,贺雅说了一句“那我就过去找她们了,赵先生再见。“
简单地和贺雅道过再见,赵旭东望过去,廖悦兮身边的第三个姑娘好像并没有过来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她身材很单薄,不是一般的瘦,好像一股风就能将她吹跑一般。贺雅折了回来,抱歉地说“赵先生,悦兮身边的是我表姐,我姨妈的女儿,叫朱菲儿。她有病,据医生说,没多少日子了。“
就听那边朱菲儿冲贺雅招手“雅雅快回这边来,别见什么人都说话。”走在一起的三个姑娘,又都向赵旭东望过来,何芬芬的眼中有明显的怨恨。廖悦兮根本不看他。
第五天一大早,廖家人居然齐刷刷地来了,还带了许多东西,像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从一些下人的口中得知,好像是要迎接京城的贵客。
廖家人按辈份在灵堂里排了位置,当然不可能有赵旭东的份。赵旭东正好离开殡仪馆,到附近找了个理店,把自己整修了一番。上街买了一身新衣服,找个酒店开了房,洗个澡,躺在床上展开身体美美地睡了一觉。
电话铃吵醒了他,一看是北晋当地的陌生号码。其实,除李志亮外,他没有存任何北晋人的号码。接起来,是个女的,声音有点怯“是赵旭东吧。“
“我是赵旭东。“他能听出来,声音不是廖悦兮。
“我是廖美兮。“那头说。
“哦——是美兮——姐。“赵旭东很尴尬,他先前接到的消息,是要做廖美兮的上门女婿,可到了廖家,突然就变成廖悦兮了。廖家没有人向他解释,他也懒得问,从廖家人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做谁的上门女婿也没有区别。只是,应该跟着廖悦兮称呼廖美兮为”姐“,无论如何,赵旭东不愿意自己先失礼。
“全家人只有我有你的号码,所以,就我打给你了。“廖美兮低声解释。
“哦,美兮姐,有什么吩咐?“他淡淡地问。
“京城来了贵客。“廖美兮说。
”早上我听说了。“
“全家人现在正吃饭。“廖美兮又说。
“哦,现在正是饭点。“赵旭东看了一下时间说。
“贵客想见咱们全家。“廖美兮说。
“咱们”“全家”这两个词令赵旭东有点惊讶,莫非廖家人把自己当作自己人了?
“我马上到。“他挂了电话。
打个出租车回到殡仪馆,就见廖悦兮守在大门上了望,看到他进来,拉下脸来“全家人都在忙,你跑到哪儿去了?“
听到她的抱怨,赵旭东很生气,这几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廖家人除了应酬和祭奠,几乎不露面。自己只是出去搞了一下卫生,廖悦兮居然就是这样的面孔和口气。但他一般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洗澡理而已。“就不再多话,跨步走了进去。
廖悦兮怔了一下,没想到赵旭东会这种态度对待自己,这才注意到赵旭东身上的变化,感觉这几天真的把他累坏了。心中刚有歉意,却见赵旭东慌慌张张地走了过去,度很快,她一阵小跑才跟上,低声说‘京城来了贵客,指明了要见全家。你见了人家,一定要有礼貌。”
“我只是个低等人,不懂什么是礼貌。”赵旭东不满地呛了她一句,就出现在宴会厅。
见他进来,原来热闹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几十双眼睛一齐投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