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云府外头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
天刚微亮不久,云家府门外头就迎来了靖安侯府声势浩大的车马,宋景谦骑着马走在最前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模样,显然是被家中祖母逼着来的。
一想到云锦时这段时日对自己那副拒之千里的模样,他心中就憋着一股子怒气,只想当即策马回头,由着这云锦时躲在娘家不出来,正好顺势休了她将婉儿抬成正室,也省的婉儿受那委屈。
可侯府老夫人,他的亲祖母今儿个千叮咛万嘱咐了,一定要将这姿态做足了把云锦时给请回去,否则等云家父子回京,这靖安侯府就等着被闹翻天。
他这才定了定心神,从容的从马上翻身而下,看着倒是克己守礼,对妻子娘家恭敬有加的模样。
“岳母大人,女婿知道自己这几日惹得云……惹得锦儿不快,特来道歉,还请岳母准女婿见锦儿一面。”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对云家是越厌恶了起来。
“这不是靖安侯府的少侯爷吗,前些时间偷偷回京被打了板子的那个?”
“你说这我可就知道了,我那姨姥姥的儿子的朋友就在府衙里做活呢,听说叫的可惨了。”
宋景谦双手紧握成拳,面上已然通红,只巴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这是来接自己媳妇儿?云家这小姐可是好大的排场,寻常妇人哪里敢这样和夫家的耍性子,就不怕被休了回家,连累整个家族。”
“你可是忘了,侯府的人哪里敢休了云家的小姐?当初云家小姐嫁到侯府,带的那些嫁妆……啧啧,估摸着啊这云家小姐仗着娘家有财,脾气自然也大了些,听闻云家的几个爷们很是溺爱这个妹妹呢。”
“啐,一个女子如此不守妇道,也就是靖安侯府脾气好,若是在我家,早就被休了回家去!”
“这倒也是,妇人家的哪有私自从夫家跑回娘家的道理……”
那些远远瞧着热闹的老百姓们个个揣着手,探头探脑的想多听几句,云家的下人面上做驱赶的样子,实际上却也是做做样子,显然是铁了心的要将今天的事情闹大,好给云锦时的头上扣上个没有妇道,在给云家安个教女无方的罪名来。
听着这些议论,宋景谦心中略微好受一些,是了,寻常的妇道人家都是以夫为天,哪有像是云锦时这样的,不过是受了一点儿委屈就偷偷跑回娘家的道理!
再说了,那也不算什么委屈,自己的母亲乔氏身为婆母,管教一下媳妇怎么了?有没有真的将她怎么着,哪有什么委屈!
就算自己几年都未曾回家,可她侯府主母的身份还不够尊贵,还不够弥补她吗?婉儿趁着自己在外头流离失所那么久,还生下了两个孩子,却不知道比那个女人懂事多少!
正想着的时候,云家的大门轰然打开。
先是吴嬷嬷带着几个身材壮硕的嬷嬷鱼贯而出,颇有气势的低头立在一边,而后是府上的丫鬟婆子们,最后才是柳氏带着云锦时,按照惯例,这出嫁的妇人寻常是不必用帷帽的,可云婉儿却还是遮住了自己的脸,这一举动自然是表明了云家的态度。
宋景谦心中有些异动,便先制人的上前一步。
“锦儿,我前几日说话是对你大声了些,你莫要生气了,回去以后我同你赔礼道歉可好?外头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要丢了侯府和国公府的脸面。”
柳氏冷笑一声,当初她云家真真是看走了眼,这男人都闹到现如今的地步,却还想着用礼数压着云家,让云锦时乖乖和他回去!
不等她说话,边上的吴嬷嬷便先开了口:“少侯爷,我们夫人就站在您跟前呢,少侯爷怎得也不问候两句,上来就攀扯我们云家姑娘?”
“这……这,岳母大人,女婿也是心急啊,这锦儿闹脾气回家,我母亲和祖母都着急的很,生怕锦儿出什么事,祖母都病了许久了……”
这话一说出口,周遭的人便又议论起来。
“这云家小姐也实在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就是啊,长辈都病倒了,居然还在这儿闹脾气不肯回去。”
“我说也是,这侯府已经足够给她云家面子了。”
云锦时听到这些话,略微抬头,透过薄纱瞧了一眼距离自己几步之遥,被吴嬷嬷等人拦着的宋景谦。
直到这个时候,直到她分明的瞧见了男人眼中的得意自满,沾沾自喜,她算得上是彻彻底底的对这个男人没了希望,也为上一世的自己懊悔。
她越的怕了。
生怕这一切都是自己濒死时候的黄粱一梦,梦醒以后她依旧形销骨瘦,如同没有生气的骷髅一样,躺在那张遍布污垢的床上,等着死亡的降临。
“锦儿别怕,娘给你做主。”
柳氏握了握云锦时冰凉的手,云锦时只淡淡笑了笑,她不能躲在母亲的身后,还做小时候那个被娇养的花朵。
否则最后的下场,也不会比上辈子好到哪里去!
她款步上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少侯爷,我自知出身不高,配不上你侯府主母的位置,可这么多年你在边关连书信都未曾有过几封,现如今还带了我云家庶女来!”
“我怜惜妹妹夫家早亡又有两个孩子,身世凄苦,非但收留了两个孩子,甚至好吃好喝将他们供养在府上,我想着她到底是我妹妹,身上都流着云家的血,不敢麻烦侯府,索性用的我自己的嫁妆。”
“可如今呢?我真真被你们侯府骗的好惨,谁知道我那死了夫君的好妹妹,嘴里那早早就丢了性命的,同她生下两个孩子的人就是你,我数年未见的少侯爷!”
这话如同惊雷一样,周遭方才还在小声议论的老百姓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议论的声音如此是再也压不住了。
宋景谦也呆住了。
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祖母分明说了云家是不会将这事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