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何说?”洛以岚问。
“陛下准了。”君无弈道。
洛以岚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活不到三月之后,也罢,总归是一样的结局,只不知道,被疫病折磨而死还是断头而死对洛渊而言,更好一些。”
然而,洛渊如何死去,洛以岚已不太关心,曾经的怀疑,未能从洛渊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洛以岚早已放弃了,而洛渊犯下的罪行,终究是要有个了结的。
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御书房里,庆熙帝对站在下边的一个身着黑色衣裳的侍卫皱眉道,“魏王只是带洛以岚去城外的别墅居住了几日,未有别的事情?”
黑衣侍卫如实回答,“魏王带洛小姐和小公子在别院里居住了两日,在别院附近的村庄中游玩了几日,魏王府的小公子与村庄里的孩童玩闹时,魏王便带着洛小姐在周围随意走动,未曾联系什么人,魏王和洛小姐救了一位公子,那人是客居南山寺的书生,因为毒蛇咬伤而被救下,最后留在魏王的别院中休息了一晚之后便离开了……”
黑衣侍卫尽职尽责,将君无弈和洛以岚在别院的生活汇报给庆熙帝,甚至连君无弈和洛以岚在路边亲热的画面的说了。
庆熙帝摆手打住他,“得了,朕知道了。”
黑衣侍卫松了一口气,安静地站在殿下,未曾说话。
庆熙帝神色带着思虑,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只是出去玩玩?”
末了,他又嗤笑一声,“朕这位十四弟,倒是有风流。”
还等候在下边的黑衣侍卫不敢说话,庆熙帝摆手道,“可曾被魏王觉察?”
黑衣侍卫顿了顿,道,“卑职不敢靠近,魏王未曾觉察。”
庆熙帝点了点头,“那便好,你退下吧。”
他没有再吩咐此人继续跟着,黑衣侍卫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
刑部和大理寺那边,得到了庆熙帝的旨意,便对洛渊提前行刑了,行刑的时间,恰好在六月中旬,行刑那一日,洛以岚去刑场观看了。
站在原处的高楼上,也能看到刑场那边的状况,围观了不少百姓,虽然行刑的场景历来残酷,可还是有许多百姓去围观。
洛以岚远远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洛渊大致的模样。
一个月的牢房生活,他早已变得狼狈不堪,因为鼠疫重病之故,形容枯槁,让人不忍直视,行刑的时间很是短暂,洛以岚看着那把砍刀,落在洛渊的项上,一颗人头,就此落地。
围观的百姓,出一阵欢呼起哄的声音,刑场一片嘈杂,行刑的刽子手面无表情地验了验洛渊的人头,然后用麻袋将那人头装起,随意地扔在地上。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洛以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君无弈来了,君无弈站在她的身后,看了一眼刑场的方向,神色寡淡,将洛以岚的眼前的窗户关上了,“走吧。”
洛以岚随着君无弈出门,却意外地碰见了从另一个厢房出来的晋国公王诤之。
见到洛以岚和君无弈,王诤之稍感意外,“晋王殿下,洛小姐?”
君无弈微微点头,“晋国公也来观刑?”
王诤之道,“是啊,真相埋藏多年,如今洛渊人头落地,终于也以鲜血祭奠西北军,西北军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洛以岚轻叹了一口气,王诤之劝慰道,“洛小姐宽心,赤虎将军在天有灵,知道有女如此,必定含笑九泉。”
洛以岚含笑道,“晋国公言重了。”
晋国公温儒一笑,与君无弈和洛以岚道别,便当先离开了。
洛渊行刑之后,金陵城的百姓议论了一番这件事,但已经不如事情生的时候那般引起大轰动,此事了结,洛以岚彻底进入了轻松待嫁的日子。
而府中的两位嬷嬷终于也看不惯洛以岚的懒散,开始让洛以岚绣自己的嫁衣。
嫁衣自然是不用洛以岚亲自制作的,只是仍旧需要动手,洛以岚打小便没有接触过这种活,这时候被迫跟着嬷嬷学习,还要现学现卖,实在被折磨得没了脾气。
自从在君明胤的婚礼上见过洛以岚,与洛以岚有了一番交谈之后,月华公主便想着来将军府拜访洛以岚,但却得知前些日子,君无弈带着洛以岚出城去游玩了,如今得知洛以岚回来了,终于安排了时间出宫。
坐在将军府中,看到洛以岚拿着丝线在跟自己的嫁妆较劲,月华公主忍不住笑道,“如此下去,你手中这块帕子,怕是用不得了。”
洛以岚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叹了一口气道,“公主,我也不想这样啊,可这针线活,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月华公主掩唇失笑,“你也别一口一个公主地叫我了,直接叫名字便是。”
洛以岚笑了笑,“我倒是羡慕你呢,不用做这些。”
月华公主拿过洛以岚手里的针线仔细端详了一番道,“给自己做嫁衣,未尝不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啊,红绸金线,一针一线经由自己,日后回忆起来,或还能想起此时此刻的心情,或是甜蜜,或是欣喜,总归是一番回忆不是么?”
洛以岚点点头,“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月华公主笑道,“不过……我看你日后回忆起来,除却甜蜜的心情,可能还有一些别的。”
洛以岚微囧,她日后回忆起来,大概真的没有月华公主说的什么甜蜜忐忑之类的心情。
月华公主看她一阵无言的样子,笑道,“虽然我跟十四叔并不是很熟悉,但历来,十四叔给我的印象便是难以接近的,我实在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他也会如此这般好对待一个人。”
听出月华公主语气里的羡慕,洛以岚道,“张薄将军也是个良人,我虽然与他接触得比较少,但却也知道,他是个性情中人,你们日后的日子,未尝不让人羡慕。”
月华公主听了,只苦涩一笑,“但愿如你所说吧。”
见此,洛以岚一顿,道,“你似乎不是特别开心?”
月华公主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声道,“皇家的婚事,从来不由人,我与张将军,日后或许有夫妻之义,却未必能有如寻常人一般的夫妻之情,这是我们皇室子女的命,这些我早已不奢望了。”
洛以岚觉得月华公主有些悲观,站起来,道,“成事在人,即便有既定的命运,但生活的轨道却并非是一成不变,你便是皇室的子女,也仍旧还有选择的权利,真正的没有选择,是架在刀剑上的人,行走不得。”
月华公主低声喃喃道,“还有选择的权利么?”
洛以岚却非常坚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