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大家又闲聊了几句就散了。
下午的时候,倒座房已经收拾了出来,帮厨的张妈和另一位帮佣徐妈留在了这里,卫舜华和严其琛也留了下来,其他人就都回去了。
张妈和徐妈一起收拾完屋子,又备好了洗澡水,等到宁安三人都洗漱完毕可以随时上床睡觉了,她们才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宁安跟卫舜华和严其琛道了晚安,又给了他们一个拥抱,才回到房间关门睡觉。
卫舜华和严其琛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两口子没有立刻睡觉,而是面对面躺在一起,看着对方笑。
这一天,对他们来说就跟做梦一样。
过了许久,严其琛拥抱卫舜华,亲吻她的额头,轻声跟她说:“对不起。”
他对不起的,不只是孩子,还有妻子。如果当年没有嫁给他,舜华就不必受这样的苦楚,她会有非常非常美好的人生。是他连累了她。
卫舜华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当年事,丈夫跟她说了很多声对不起,但她从没有说过原谅。这些年,他们一起寻找孩子,一起在小院里黯然神伤,她很清楚,丈夫心中的痛苦一点不比她少,甚至更多。以他的责任和担当,肯定会把孩子丢失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她承认,她是有过迁怒的。
“阿琛,我原谅你了。”
严其琛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的拥抱妻子,“谢谢,谢谢你。”
这一刻,横亘在夫妻之间19年的不可言说的隔阂终于彻底消散。
第二天早上,宁安就现,严其琛和卫舜华身上的所有伤感、不安、灰暗的东西全都消失了,这两个人似乎一夜之间又重新焕了青春。
面对她的时候,也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热情坦荡。
“安安,宝贝,早上好。”
宁安一出卧室,就迎来了卫舜华热情的拥抱,似乎她一直在门口徘徊着等她。
“早上好,妈妈。”
严其琛也走过来摸了摸宁安的脑袋,“早上好。”
“早上好,爸爸。”
宁安先到院子里打了一套太极,卫舜华和严其琛也跟着她一起练,他们年轻的时候没练过这个,那时候更喜欢打球溜冰骑马射箭,后来生活支离破碎,什么都没心情练了,这会站在女儿身后,看一个动作练一个动作,磕磕绊绊的跟了下来。
练完以后微微出汗,感觉十分舒服。
卫舜华一边帮宁安擦汗一边问她,“这也是安德鲁教的吗?”
“是的。安德鲁要求我们每天锻炼身体,要跑步,还要打拳,我们还练过别的拳法,他想让我们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有自保能力。我们育婴堂有个小伙伴,有一回出门遇到鬼子,还反杀了鬼子呢,可厉害了。”
卫舜华和严其琛由衷的说道:“安德鲁真是个好人。”
“嗯,他真的很好。”
这句夸赞,宁安也说的真心实意。她上面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安德鲁不但请人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还教他们强身健体、习武防身,教他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还教他们没有任何事情比保命更重要,哪怕一时受到侮辱和伤害,也要想办法先活下来再说。
“他现在去哪儿了?”
“回国了。”
卫舜华觉得有点可惜,如果他还在国内,她一定亲自去一趟嘉城当面感谢他。
休息了一会,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张妈做的虾仁烧麦、红枣莲子粥,还有几样小菜,味道都很不错。
早饭后,宁安出门去上学,严其琛和卫舜华回了趟自己的小院。前天生病住院,街坊邻居都帮了忙,现在他们得回去跟大家说一声,省的大家惦记,还要把找到女儿的事跟大家说一说,共享喜悦。
严其琛和卫舜华的邻居,都是一些文化人,有写小说的,有做翻译的,还有画画的、做雕塑的,都是一些非常感性又情感充沛的人,一听说他们丢失的孩子找到了,激动和高兴的心情简直不亚于这对亲生父母。
他们给卫舜华和严其琛塞了不少东西,都是些笔墨纸砚、字画书籍之类的,“拿给孩子玩。抽空带她回来,我们认认人,以后出门见到了,就知道这是自家孩子了。”
“好。”
严其琛笑着答应了。
今天早上他问过宁安,愿不愿意抽空去见见他和舜华的老朋友,还有,大伯想来看她可不可以,宁安都答应了。所以,他这会才能痛快的应下来。
“对了,我改姓了,以后跟我女儿一个姓,我叫严其琛,别叫错了啊。”
大家都笑话他,“你改还不改彻底一点,连名也改了啊。”
严其琛的朋友圈里,有好几个人都给自己起了笔名,慢慢的盖过了真名,还有的人给自己起了好几个名字,登记户口用的也不是本名,连名带姓改了的也有不少,他只是改个姓,根本不是事。
说起来,大家似乎也不是那么注重祖宗传承。
对于世上的大部分人来说,也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祖宗传承。
离开小院之后,严其琛和卫舜华一起去街上逛了逛,他们什么也不买,甚至连铺子都不进,只是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蓝蓝的天空,就觉得很幸福。
回到家之后,俩人开始分头搞创作,内容都是一样的,写一写19年的别离,再抒一下和女儿团聚的喜悦,然后投到报社去表。之前他们找孩子的时候,在报纸上写过文章,现在孩子找到了,再写一篇。是为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