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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错解分歧酝酿不虞隙(第2页)

殿外丹墀上,马世永唤住正要步下玉阶的燕王,免不了寒暄几句,趋附逢迎地攀扯些亲疏远近的关系,末了才将本意言明,道“殿下,世永今后还要仰赖您的关照,您定得不吝赐教啊。明日摄山之行,还请殿下多些放权,世永在京城官场上人微权轻,还指望着能一鸣惊人呢。”

朱棣心中冷笑不已,摄山银矿一案已至收网阶段,姓马的前期毫无付出,却想坐收渔翁之利,仗着马皇后侄儿的身份坐享其成,实在令人不齿,他轻蔑地一笑,道“你是想一举而伯王之名可成?可仅靠这一件案子的功劳,恐怕也难成气候。不如多去坤宁宫走动走动,说不定你姑母一高兴,直接请我父皇封你个异姓王,岂不美哉。”

马世永似乎未听出朱棣话里讽刺的意味,涎笑着道“殿下说的有道理,世永能调任京官,全凭姑母的情面,陛下的提携,只是,这异姓封王总不太吉祥。公侯伯子男,做个国公爷倒也合适。殿下,世永正要往坤宁宫向姑母请安,就先告辞了。”

朱棣扬臂作了个请的姿势,算是别过,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暗想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这样的人,也配做我的副手,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父皇,您真是赏给儿臣一个烫手的山芋。”

朱棣并未马上出宫,下了玉阶朝西行去,直拐入一处杳无人迹的庑房外。一个行踪诡秘的太监抄手猫腰,悄没声息地从庑房内走出,他蔽身在背阴的红墙下,不辨面目。燕王与他对面而立,听他低声禀报着何事,面色却愈来愈阴沉。

燕王问道“你说王妃昨日并未去过坤宁宫?”

那阴影中的太监低着头,细声道“启禀殿下,奴才昨日见过来内宫迎候王妃的东宝公公,他来时王妃已经出宫。当时人多耳目杂,奴才并未与东宝公公提及王妃去了东宫的事。”

燕王道“你做的对,宫中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们惯会造谣诽谤主子。”

那太监又道“奴才听闻东宫主子积劳成疾,近日曾有吐红,皇后还命东宫上下封锁消息,不得拨乱视听。”

燕王讶然道“吐红?难怪今日早朝未曾见他。”

太监长揖道“殿下,奴才出来久了,恐令人起疑,这便回乾清宫了。”

燕王把头一点,神鬼不觉地与他分道而行。那太监自回乾清宫,燕王有意往东宫一探太子病情,妙弋故意隐瞒下昨日的行程,若单纯只为探病,实在没有必要瞒哄于他。

东宫。

吕姮正为服过汤药,早已熟睡的太子掖着被角。马皇后责备她疏于为太子侍疾,还以此为由软禁了她,她心中不服,解了禁足后,便守在太子寝殿端汤送药,殷勤侍奉,似是要以行动来堵住悠悠之口。她拖着孕中笨重的身子,坐也不是站又难受,正犹豫着在罗汉榻上歪上一刻,忽听太子似有梦呓之声,便走近了侧耳倾听。

太子似在梦里挽留着什么,表情凄惶,语调悲切道“。。。。。。你走了,我的心又空了。。。。。。不奢相守,惟愿相思。”

吕姮听的真真切切,她无需猜测便知他梦中难舍之人是谁,她心灰意败,周身透起一股凉意,向着榻上的太子露出一个极阴冷的笑。

才走出寝殿,抬眼只见燕王正由内监引领着朝这边健步走来。她正愁没处寻他,毫不迟疑地迎着他走了过去。

燕王拱揖与她见礼,并无意与她相谈,却被她刻意拦住去路,拿话旁敲侧击道“昨日怎不见燕王来?独留王妃在寝殿内侍奉太子,好生辛苦,我听说后十分过意不去。这会儿太子刚刚睡熟,燕王来的可不是时候。”

他心绪沉郁,面上却表现的云淡风轻,淡漠地道“昨日本王恰有公务缠身,否则便与王妃一道入宫了,王妃昨日回府已向本王言及此事,本王忧心兄长病情,今日下了朝便赶来探望。”

吕姮见激将法并未起效,自己倒先沉不住气了,阴阳怪气地道“燕王好胸襟,你的王妃白日陪侍太子,晚间相伴于你,她可真是分身有术啊!”

燕王绝不能容许有人恶意中伤妙弋,他目光凌厉,语气肃杀地道“吕姮,本王看你是凤帏寂寞久了,满脑子淫猥下流,难怪太子哥从未将你放在眼里。你若仍咸嘴淡舌诋毁燕王妃,本王定将你的劣迹写成一道弹劾的奏折,太子哥不是没动过废妃的念头,只需再添一把火,你自求多福吧!本王不打扰太子哥安眠,改日再来探病,告辞。”

燕王非但直呼她的名讳,还将废妃一事挂在嘴边,她的疮疤和弱点被他残忍地揭示,攻击,她浑身战栗不住,只觉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冲着他离去的背影歇斯底里道“你不妨回去问问徐妙弋,什么叫做不奢相守,惟愿相思!”

燕王却好似置若罔闻一般,扬长而去。

吕姮情绪跌宕,又有雷嗔电怒,此乃孕中大忌,燕王才离开,她便觉腹痛加重,急唤银湖来扶,银湖跑近了朝她身后一看,顿时变了声调,骇然道“血,娘娘,您流了好多血。。。。。。”

吕姮将手从裙后移到面前,竟成一只血掌,顿时瘫软在银湖身上。。。。。。

燕王府。

盈月正立在穿廊廊檐下同一个送羹汤的婢女说话,她掀开婢女手中提的食盒,朝里看了看,道“这回应该对了。王妃不喜阿胶的腥甜味儿,这养颜阿胶羹必得加入当年酿造的金陵春,不可用别的黄酒替代。其余的配料大同小异,少些冰糖最好。”

婢女屈膝福礼道“盈月姑娘的话,我必一字不漏传达给东厨。烦姑娘再想想,王妃可还有什么忌口,偏好?”

盈月略做沉思,道“倒没什么了,你且记下送这阿胶羹的日子便好。”

那婢女笑道“忘不了,王妃月信期间不宜服用此羹,阿胶虽补血补气,固元固本,可活血的作用也大,月信时吃了会引腹痛的。”

才回到王府的朱棣经过穿廊时,独听到了这句。他心情烦闷,行到门边时正看见盈月将阿胶羹端送到专注刺绣的妙弋手边。想起她昨日才以身子不方便为由拒绝过他的热情,竟是欺骗了他。

他压抑着怒气走进房中,妙弋见了他,忙将手中绣活放入篮筐中,她浅笑嫣然,步履轻盈地迎向他,自然而又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轻摇着道“我原本在前殿上等你来着,总不见你回来,还以为午时我又要一个人用饭了。”

朱棣看着她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地依偎在身畔,先消去一半的怒意。他不动声色地随她来到桌案前同坐,盈月奉来香茶后便随侍婢们一道退出了屋外。他将手摸在盛着阿胶羹的青瓷碗边,道“再不喝要凉了。”

妙弋不曾深想,接过青瓷碗,一勺勺地吃起来,却听他道“阿胶活血,何时不宜服用,你忘了吗?”

瞬时间她情知露馅,放下汤匙,抬眸只见他一脸愠容,毕竟欺诳了他,她一时也无话可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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