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
继杨家让出股权后,紧接着孟家也让出部分股权给向家,这场交易让觊觎顔楼的豪门收了心。向家、曹家、高家、孟家四代后族的股权,这不是其他人能撼动的。杨家这一退也会搏得他们的好感,这是个知晓进退的家族,这种家族多少都会受到回护之意。大家不知道的是,太原范家更是把全部股权让渡给向家,现在顔楼最大的股东是向家和曹家。高家、孟家和杨家(包括太原和开封)三家加起来堪堪接近一半。这是开封这几年最大的一场股权转让。
顔楼这场交易让蔡攸不得不叹服,杨家很是审时度势。一个西北将门坐拥开封第一风月场所,这简直就是给自己树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顔楼这些年在开封的声势说他引领大宋风月都不为过。苏系并未重用,苏辙还贬谪在外,这时候杨家还抱有幻想就是给自己招灾。当坊间传出杨家给出三成股份,蔡攸思索是不是该和杨家好好谈一谈,没必要搞的鸡毛鸭血的,不是每个家族都能如此果决,这个份额让人心惊。
蔡攸之所以还有意动,因为朝堂的变化,韩忠彦被罢相,谏台旧党几个重要人物调职,陆续回京的是新党。虽然政事堂并未调整整体策略,实际赵佶做出了他的选择,随着新党人员陆续进京,后面的事会很自然的生。
赵佶以赵挺之为御史中丞,这是一个不能再明显的信号。赵挺之心向新法,为人确非常刚正,得新旧两党认同。元佑年间旧党当朝,作为御史的他在蔡确车盖亭诗案中和旧党决裂,他的举动得新党好感,至于旧党也并不反感他。“不该因言获罪”这句朝堂上的铮铮之词实在印证了后面的政局。那是一场文人撕破脸的党同伐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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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在等,十多年他都等了何论现在,现在近况对他极其有利。韩忠彦去职,曾布这个尚书右仆射并未进位就很能说明问题,至于其他新党成员,在开封的没有过他资历的。蔡卞、李清臣都在外面未召回,赵挺之?蔡京认为资历和名望和他还是有差距。只要赵佶最后确定实行新法,他这个翰林侍读才是进位的最佳人选。
蔡京在京城并未闲着,在杭州有童贯,在开封有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梁师成。
梁师成现在有个极其重要的职位书艺局,兼任管理睿思殿文字外库,主负责出外布局传道上旨。原本赵佶还有个忠奴贾详,可惜他在守得云开见月明是时分死了。(幸好贾详死的早,他才和杨元奇有最大的恩怨,李师师这个人赵佶都是从他这里知晓的。)
蔡京嘱咐蔡攸把天上人间的股权都低价过给梁师成,这实在是笔好买卖。梁师成投桃报李,在赵佶面前对蔡京不吝赞誉。梁师成都不用说太多,蔡京凭笔墨丹青都会得赵佶的欢喜,何况他如此知情趣。一个文臣大佬陪着赵佶“玩耍”,赵佶还有什么不心满意足。
蔡京这些举动要是过于明显很容易被士子诟病的,但蔡京并不在乎。他的人生经历告诫他,要么就做最有权势的那个,要不干脆归隐山林。新旧两党这几十年残酷的相互倾轧扭曲了他的权势的理解。这是一个事实,不是借口。新党王安石、吕惠卿、蔡确,旧党司马光、吕大防、刘挚、梁焘、刘安世,文豪苏轼,后来新党强臣章惇,还有苏辙,哪个有好结果。哪怕那个一生为仁恕的范纯仁不也是屡屡贬谪。更让人心悸的是越到后面,这些人结果就越差,全都是往岭南最南端放逐。
蔡京总结的答案就是,他得立身士子集团,却又不能只有士子支撑。回过头来,苏轼、范纯仁这类人不就是得高太后喜爱么。喜爱这个词很重要,他要想得赵佶喜爱,就需要内侍和皇宫女子的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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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进退两难,旧党一个个在外出,韩忠彦罢相更是给了他无限希望,没成想他还是尚书右仆射,“稳如泰山”。他有个很大的硬伤,新党那群锐利的人却并不服气他。所谓温和派,说得好听就是双方协调相互妥协,说得难听就是左右横跳。在现在的朝堂这并不吃香,这时候的朝堂看似再勉力维持双方平衡,消除隔阂,内里其实充满戾气。赵佶一旦现无法维持平衡,不管他做出何种选择,一方都会毫不犹豫把另一方打入地狱。
曾布的年纪决定了赵佶不可能喜欢他,但要是有新党在后支撑,他是有可能登上最后一步,位极人臣的。
曾布想到的是蔡京,年龄资历这些都不如他,在新党中又得激进派的拥护,用他是有可能整合新党成为助力的。
曾布不清楚蔡京压根对他不感冒,蔡京现在不需要任何文臣对他的赏识和提拔,他需要的是官家。他现在是翰林侍读,曾经是翰林学士,他轻巧的一步就能入政事堂,离最后那个职位其实已然不远。蔡京不可能用自己身后群体去为他人做嫁衣。
蔡京表面维系着和曾布的关系,实际双方若即若离。在青唐战事上,蔡京就非常直白的站在曾布的对立面,他不认为当年赵煦还有新党的策略有错,西北战事大宋已经取得空前的胜利,对西夏形成压倒之势,因为辽朝的缘故暂停了宋夏之争,那经过战争洗礼的西军调去熙河开边就没有问题,所缺的不过是坚持。从对外策略来说,蔡京是不折不扣的新党。
赵佶关于西北战事对旧党是很有怨气的,结局和当年司马光等人弃守并没有两样,大宋退守高原入口,吐蕃并未就此停歇。那里还是纷争不断。更为麻烦的的是,熙河路军心不稳,王瞻刚烈到自杀都不愿回开封被人追责,这给整个熙河路将士刻下深深的伤痕,为国守边拼命落个如此结局。
赵佶其实内心已经做出了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