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之事已了,成王却高兴不起来,兰芝也是如此。有一日夜里,兰芝做噩梦,梦到了宁王被人弹劾一事,只是梦中的主角,不是宁王,而是成王。成王和自己被夺爵下狱,幽闭圈禁,在狱中绝望自裁。舒家被贬为庶人,驱逐出京。惊的兰芝一身冷汗,瞬间清醒。
一连几日,兰芝都会做类似于此的噩梦,夜间睡不好,整个人也憔悴了些。兰芝表面上装作风平浪静,无事生,可又怎么可能不害怕,若真到那时,成王府和舒家的生死存亡,只在圣上的一念之间。
成王比起兰芝,只会更加担忧。宁王是四妃之一林妃的儿子,又娶了昌平侯府的嫡女,背靠林家和昌平侯府,可如今……自己又有谁可以依靠?舒家?舒家在侯府面前算个什么。成王原先想如宁王一般,尽早就藩,从此山高海阔,如今成王不这么想了。
兰芝夜里睡不安稳,成王怎会不知,成王喜欢抱着兰芝入睡,小丫头夜里,总要往自己身边再靠一靠。
兰芝躺在湘妃榻上小憩,许是又做噩梦了,睡的依旧不太安稳。
“兰儿,兰儿。”成王拍了拍兰芝。
兰芝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脸惊恐,瞧见是成王,才平复了下来。
“又做噩梦了?”成王伸手整理兰芝的鬓。
兰芝点了点头,兰芝坐起身来,拉成王也坐下,然后很自然的靠在了成王的肩上。
成王府的伙食不错,便是这几日兰芝睡不太安稳,吃的倒也不错,小脸儿也圆了几分。成王捏了捏兰芝的小脸,兰芝倒也不反抗,任由成王捏着。
“最近,老是做噩梦?”成王一边捏兰芝的小脸,一边问道。
兰芝点了点头。
“害怕吗?”
兰芝依旧点了点头。
“兰儿,是潇哥哥对不住你……”成王还没说完,兰芝就伸手捂住了成王的嘴。
“与潇哥哥无关,”兰芝一双大眼睛瞧着成王,“宁王的事,确实让兰儿害怕。这话,兰儿只跟潇哥哥说。”
成王拉起兰芝的小手,示意兰芝继续说下去。
“当初宁王之事,初露端倪时,兰儿便说过,无非是三种结果,全真、全假或有真有假。可是说实话,全真或全假,兰儿并不相信,兰儿更觉得是有真有假。”成王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自从宁王自裁后,成王越觉得,其中有些蹊跷。“若是全真,宁王咎由自取,罪无可恕,拖累母家、妻族,做了怎样的事,便要担怎样的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没什么好说的。”
“可若是,有真有假,甚至全假呢?”兰芝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宁王上有林妃护着,下有荣王和宁王妃协助,背靠林家和昌平侯,能一招击溃宁王,该是怎样的势力。”兰芝的声音越来越小,“潇哥哥和舒家,与宁王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若暗中有人,将矛头对准了潇哥哥,对准了成王府,对准了舒家,又当如何?”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兰芝如今身为成王妃,也不得不把目光放长远些。
成王陷入了沉默,兰芝说的不错,成王与宁王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如今自己算是得了圣上的信任,可圣上的信任,向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有朝一日,圣上起了疑心,成王府怕是便要步宁王的后尘了。
“兰儿,”成王坐好,也让兰芝坐好,郑重的看着兰芝的眼睛,“有件事,潇哥哥想征求你的意见。”
兰芝有些愣住了,好像是什么大事,成王突然好正式的样子,兰芝僵硬的点了点头。
“从前,潇哥哥总想着,能早日就藩,远离京城,经宁王一事,潇哥哥改了主意,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城虽然危机四伏,却也是安全的。更重要的是,在京城,离圣上是最近的,时时事事,都可以直接进宫禀告圣上。”
“所以,潇哥哥是暂时不打算请旨就番,会继续留在京城,对吗?”兰芝替成王补充完整。
成王点了点头。
“兰儿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潇哥哥做主就是了,”兰芝答道,不像是在决定什么生死有关的大事,倒像是在确定晚饭吃米饭还是面条一般,“反正潇哥哥去哪里,兰儿便去哪里。”兰芝又不自觉的倒进了成王的怀里。
“潇哥哥好像什么事情都会请示父皇,从前兰儿在家的时候,便听爹爹提起了,爹爹说,潇哥哥向来谨慎,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舒老爷倒是说的没错,成王确实谨慎,谨慎到连修缮府邸、增派或削减人手这样的小事,也会让思齐进宫禀告皇后之后,才会着手去做。连成王自己都记不太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没有母妃照拂,又没有父皇疼爱的小孩,总是比备受宠爱的小孩,更早熟,也更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