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南国公主已经入了大夏,婚事自然要提上日程,齐王和成王两位王爷的婚事,够礼部忙的了。
圣上下了明旨,让舒岩博就任中原,中原官场空了大半,急需有人前往收拾烂摊子,做完简单的交接,便得动身。二少奶奶还身怀六甲,一路上多有不便的,还是在京城好生养着吧,舒岩博自然是舍不得的,于二少奶奶也是一样,自成婚之后,夫妻从未如此分离,夫妻无话,一直持续到舒岩博即将远行的前夜。
“我有话跟你说。”
“妾身也有话说。”夫妻二人倒是默契。
“你先说。”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我想说,”舒岩博握住了妻子的手,“圣上让我去中原,是看重我,如今舒家风头正盛,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又有多少人说是因为成王殿下、张家、姜家、曹家、傅家的缘故。正因如此,大哥哥常年戍边,我便是家中顶梁,更该干出些实绩来,让有心之人说不出话来。”这是舒岩博的想法,其实也是二少奶奶的想法。
“只是我放心不下你,自从有孕,大嫂嫂像是无事,你却是各种不适,算算日子,孩子应是秋天出世,我是看不到了。”舒岩博不免有些惆怅。
“官人,”二少奶奶靠在舒岩博的肩上,“妾身的想法和官人是一样的,舒家虽有姻亲帮扶,也得靠自己站稳脚跟才是。妾身一切都好,官人大可放心。如今家中事多,大嫂嫂和妾身又有孕在身,幸好二妹妹和三妹妹能帮衬着,还有婆母主持大局,倒也没什么。等回头三弟妹进了门,大嫂嫂和妾身也能松快些。”
“待你们生产完,身子养好些,大嫂嫂必然是要去四方城的,母亲向来忌惮大哥哥,父亲应是不会让大嫂嫂把孩子留下。”舒岩博突然提起了大少奶奶。
“待你身子好些,我也跟父亲说,让你随我赴任。”舒岩博爱怜的整理着妻子的碎。
“孩子怎么办?”二少奶奶担心,婆母会出面要留下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舒岩哲的孩子大概率不会留在京城,舒岩博的孩子却是大概率会留在京城。
“车到山前必有路,母亲若是执意如此,我就去求外祖母,外祖母会理解我们的。再说养孩子是最废功夫的,母亲又新添了小儿媳,孩子可以旁人帮着养,婆母总不能旁人帮着做。”舒岩博难得的开起了玩笑,逗得二少奶奶直乐。
“官人一人在外,也要仔细身子,晚上看书多添几件衣衫,也别看的太晚,仔细伤了眼睛。下面人妾身也嘱咐过了,定会仔细看顾着,不能由着官人性子胡来。”夫婿即将远行,二少奶奶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舒岩博都一一应下。夫妻二人执手夜话,说到很晚,才歇下。
二少奶奶身子不方便,只是把舒岩博送到垂花门,便回去了,人前笑语晏晏,该管事管事,该理家理家,该指点妹妹们指点妹妹们,该做针线做针线,好像并不很在意舒岩博离家。可只有二少奶奶自己知道,夜深人静之时,自己哭湿了多少个枕头。
傅家和庆国公府都传来了消息,考虑到舒家两位少奶奶身子不便,过完年又是一堆的事,傅家将婚事定在了夏末,小儿媳进门,多少也能帮衬着。庆国公府将婚事定在了来年开春,也是庆国公府的少爷,领了皇命,离京办差去了,所以搁置些倒也没什么。舒老爷很感激傅家能体谅舒家的难处,许了傅家姑娘早日进门,舒老爷也当即向傅家表示,绝不会让傅家姑娘受委屈。
舒家事多,两位少奶奶如今也不能太劳累,琼芝和兰芝到底只是姑娘,有些事办起来也不方便,还是的有个能立得住脚的人,在一旁帮着张氏夫人才是。这就好比瞌睡碰到了枕头,张氏夫人自然是高兴的。舒家上下都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倒是没什么人搭理云芝。
南国使臣入京后不久,北梁的使臣也入了大夏,北梁再次请求大夏,许公主入北梁和亲。圣上膝下子嗣众多,到如今却只有两位嫡亲的公主,一位是先皇后之女,早已嫁人,如今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另一位公主年及豆蔻,深得圣上喜爱,哪怕其母妃出身并不高。单从年纪上来,公主年纪尚小,自是不可能和亲的,更何况圣上疼爱公主,如眼珠子一般,怎会舍得女儿去北梁这蛮荒之地受苦。偏偏南国使臣也在京城,圣上就是在高门贵女中挑选些,来个偷梁换柱也不行。
“公主年纪尚小,自是不成的,圣上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宗室女。”皇后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圣上,宗室女怎么说也是县主,有的还是郡主,受封公主,和亲北梁,便是南国和北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南国公主的底,大夏也是摸过的,虽说是公主,也不是南国国主的亲生女儿,简单说,也是南国的宗室女,既是如此,便谁也别说谁的不是。
北梁使团入京的消息,引得京中贵妇一阵慌乱,生怕圣上下旨,让自家女儿和亲北梁,舒家倒是安稳,家里适龄的姑娘,都已许了人家,自然不会是从舒家选人,再说舒家已经有了一位成王妃,圣上也断断不会允许舒家再出一位王妃,哪怕另一位王妃是要嫁到北梁去的。兰芝从前不觉得,只是以为,这般盲婚哑嫁,和谁过一辈子不是过,横竖都是两个家族细细衡量过的,再坏能坏到哪儿去。自漏出口风,说圣上要赐婚舒家时,兰芝便不这么想了,本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家族的考量,如今却是两国国主的博弈。两国再如何博弈,牺牲的总是女儿家的幸福,能用一个女子和亲就能解决的问题,国主们自然不会想着动刀动兵。可女儿家又有什么错,一个弱女子扛起了两国邦交的重任,谁又能替女儿家分担几两呢?
圣上决断的很快,没等朝臣们闹哄哄几天,圣上便定下了一位已封为县主的宗室女,封为西平公主,不日入北梁和亲。西平公主,北梁地处西北,西平之意,已经很明显了。礼部又忙了起来,准确说,礼部根本没有闲下来,与南国、北梁的邦交,荣王、齐王、成王的婚事,如今再加上南国公主的安顿和西平公主的册封礼及出嫁规格。忙不完,根本忙不完。舒老爷基本天天都是天黑才回府,用过饭之后,又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家里的事,根本没空管。
皇后娘娘亲自安排和亲一事,亲自找了姑姑教导南国公主和西平公主礼仪,又让礼部会同宗正寺定下齐王与南国公主的婚期,一并定下西平公主和亲的日子以及成王的婚期。成王上头有齐王,自然是齐王先定,才能说到成王。
大夏以两位公主尚需修习礼仪为由,将南国与北梁的使臣,都打了回去,他日西平公主入北梁,自会由重臣护送公主至边城,南国公主大婚之时,也会告知南国,请南国使臣入大夏观礼。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舒家的三少奶奶也进了门,舒家三子与两位哥哥相比,是孩子气些,好玩儿,也是三分钟热度,婚后第一日携妻子拜见舒老爷夫妇时,言语见对妻子颇有维护,想来是满意这门婚事的。兰芝自然是没亲眼瞧见,都是听来的,兰芝的消息还是很可靠,后来兰芝也亲眼见了这位新嫂嫂,新嫂嫂心思细腻,给两位嫂嫂备下了不少婴孩用品,给妹妹们备下了不少小巧的饰,自己戴着玩也好,赏人也好,给岩弘的,自然是文房四宝。三少奶奶进了门,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便不管事了,月份越来越大,两位少奶奶是有心无力。三少奶奶接过管家大权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好生找了大夫、稳婆和奶母,又吩咐人将生产用的东西细细查了一遍,真恨不得把棉布什么的都拆开来查。
女子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舒家如今又是两位孕妇,自然是万分小心,三少奶奶虽然只是刚进门的新媳妇,还没办过什么大事,一桩桩一件件办起来,瞧着倒是比张氏夫人还靠谱些。
“我见过妇人生孩子,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三少奶奶如是说。
随着三少奶奶进门,顾家也传来了消息,考虑到如今舒家又要娶媳,又要添丁,又要嫁女,确实事多。再加上云芝上头还有姐姐未嫁,婚期暂定为明年盛夏,若是到时候和三姑娘撞上了,再挪挪也是可行的。毕竟琼芝是舒家嫡女,嫁的又是国公府,兰芝嫁的是成王,国公府和成王府,是舒家和顾家加在一起都得罪不起的存在。舒家也同意顾家的想法,云芝的婚事暂定于晏平三十年的盛夏。
说话也快,三少奶奶进门的时候,两位少奶奶的身孕,便已到了孕后期,大夫和稳婆都说,约是再过一个月,便是要生了。兰芝也是日日祈祷,只盼两位嫂嫂能平安生产,舒家如今风平浪静,三嫂嫂进门又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应是无虞才是。
等啊等,盼啊盼,大少奶奶先动了,大夫、稳婆把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少奶奶是足月生产,平日里也是吃得好睡得好,应该无事吧。
二少奶奶听闻大少奶奶要生了,也顾不得自己大着肚子,便要过去,想着她们两个弟妹都在,大少奶奶也能安心些。琼芝和兰芝便跟着二少奶奶一起往大少奶奶处去。不知是路滑,还是什么缘故,二少奶奶一个踉跄,有些没站稳,好在手下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没摔着,却是惊了肚子里的胎。
“这是,要生了。”二少奶奶身边的婆子到底是有经验的,当即吩咐人准备软轿,送二少奶奶回去。
“只是如今大夫和接生婆子,都在大少奶奶处,怕是难抽出身来。”婆子嘀咕了一声。
“再难抽出身来,也得抽个人过来。”琼芝一听这话便毛了。
“二姐姐莫恼,两位嫂嫂如今都是不大好,现在最重要的是,请来大夫和稳婆来。”兰芝按住了琼芝。
“我去找三嫂嫂。”琼芝抬脚就要走,却被兰芝拉住了。
“依妹妹看,我们两手准备,出门不远便是药铺,姐姐去找三嫂嫂,妹妹去请大夫,再怎么着也得请回两名大夫。”这次是兰芝抬脚要走,却被琼芝拉住了。
“你去找三嫂嫂,我怕我一时脾气上来,说话不好听,好事也变坏事,还有我跑出门去,母亲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你若出去,母亲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不高兴。”琼芝分析的有理,兰芝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兰芝不可能指挥琼芝做事,便只能顺着琼芝的话往下说,琼芝能有如此长进,兰芝也是高兴的。
琼芝与兰芝分了手,兰芝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一路小跑冲过去找三少奶奶,琼芝也是一路小跑赶往门房。
兰芝还没进门,便被杨姨娘拦住了去路,大少奶奶生产,杨姨娘在此,倒也名正言顺。
“杨姨娘,二嫂嫂要生了,得有大夫过去才是。”时间紧迫,人命关天,兰芝实在没工夫跟杨姨娘废话。
“大少奶奶也正生产,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二少奶奶要生了,难道就不管大少奶奶母子的死活了?”杨姨娘没好气的说。
“怪我没说清楚,二嫂嫂身边不能连一个大夫和稳婆也没有……”兰芝耐着性子跟杨姨娘解释道。
“大少奶奶如今凶险的很,三姑娘要找大夫和稳婆,还是到外面去找找看吧。”杨姨娘依旧拦着。
“舒家的事,何时轮的到你说话了?”兰芝一把推开了挡路的杨姨娘,直接往里面冲。
“三嫂嫂!三嫂嫂!”兰芝扯着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