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很简单,紫苏替英芝给舒老爷送扇坠,舒老爷注意到紫苏脸上的小口子,便开口询问,紫苏将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舒老爷,舒老爷很生气,当即质问琼芝,琼芝属于那种死鸭子嘴硬型的,只承认是自己当时在气头上,随手扔了石子,但就是不肯认错。舒老爷本来还打算着人把祥芝叫过来,问问清楚,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于是乎,舒老爷狠狠地数落了琼芝一番,琼芝梗个脖子,死活不肯说出自己为什么生气。舒老爷气急了,下令琼芝禁足玉春堂,罚抄女四书。
张氏夫人听闻,便赶过来与舒老爷大闹一场,琼芝的刁蛮脾气,和张氏夫人十足十的像,不管身边人怎么拼命使眼色,都不管用。
“你看看你教养的女儿,都成什么样了,这还是在家里,都敢拿石头扔自己姐姐,要是出去了,可还得了。”舒老爷气急败坏的训斥道。
“琼儿不过一时着急,扔个石头玩儿,谁脑袋后面也没长眼睛,怎么能看到她大姐躲在后面。”张氏夫人也不甘示弱。
“若是没瞧见倒也罢了,好好认个错,这事儿也就了了,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后面又做了什么。”舒老爷真是被气的倒绝。
张氏夫人不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琼芝后面又干了什么,只听说是一直不认错,也不肯说为什么生气。
“之前是无心也就算了,最后呢,当着祥儿的面,朝英儿扔石头,她就是这么给妹妹做表率的。”舒老爷几乎是吼了出来。
“定是那小贱人在老爷搬弄是非。”张氏夫人恶狠狠地说了句。
“糊涂糊涂,”舒老爷气的直拍桌子,“这么些年,你何时见过英儿和她娘跟我告状,哪回不是我察觉出来的。”舒老爷暴怒,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这些年,你是怎么对英儿和她娘的,你我都心知肚明,英儿和她娘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什么。英儿她娘是从小跟着我的,她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所以我才给了她铺子,让她手里能松活点儿。”
给陈姨娘铺子的事儿,张氏夫人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其中缘由,原来自己屡屡刁难,舒老爷都是知情的。
“英儿是个好孩子,夏天的扇坠、帕子、荷包,冬天的香囊、鞋、护膝,哪一件不是出自英儿的手。我也跟你说明白,省的让英儿白白背了黑锅,英儿新做扇坠子,让女使给我和老二送去,我瞧见女使脸上有伤,再三询问,才问出来的。”说着舒老爷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个老实头,起先怎么都不肯说,是我说,她如果不肯说,我就自己去问英儿,那孩子这才说了实话。”
“女使的话,也未必就是真的。”张氏夫人还在嘴硬。
“是啊,女使的话未必当真,可你的好女儿已经自己认下了。”舒老爷冷笑道,“我倒要来问问你,她整日里没少仗你的势,几个丫头都不敢招惹她,她又为何会生气。”
“妾身不知。”张氏夫人心虚,没敢说实话。
“你最好不知情。舒老爷没给张氏夫人好脸色,离开了玉春堂,自己去睡书房,张氏夫人脸色极其难看。
云姑姑赶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张氏夫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住在玉春堂里的云姑姑,想不知道都很难。云姑姑被张老夫人请来的时候,就对张氏夫人的教育方式多有耳闻,事到如今,看来张氏夫人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看在和张老夫人交好一场的份上,便当自己多回事吧。云姑姑刚打算出门去找张氏夫人,就碰上了二少奶奶。
“云姑姑。”二少奶奶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一看就知道是有事找自己。
“家中琐事,本不该叨扰姑姑,可妾身听闻双亲意见不和,多吵了几句,烦请姑姑劝解母亲。”二少奶奶自是聪明的,只说是舒老爷与张氏夫人意见不和,旁的一概不提,云姑姑是张老夫人找来的,自不会把家中事往外传,二少奶奶这才敢放心向云姑姑求助。
云姑姑自然明白,难怪张老夫人很满意这个外孙媳妇儿,“老身正要去拜访夫人。”
“多谢姑姑。”二少奶奶再次行礼道谢,然后送云姑姑到正屋,便离去了,这个场合,自己在场,多有不便。
张氏夫人推说身体不好,直接免了旁人的请安问候,不曾想到还会有人上门,慌慌张张的收拾好出来。
“云姑姑。”来者是云姑姑,这更让张氏夫人不曾想到,原先还以为是儿媳曹氏。
“夫人想是没休息好。”张氏夫人记挂女儿,让人把头简单盘了起来,随手插了件簪子,配了副耳环便出来了,实在难掩一脸疲态。
“让姑姑见笑了。”张氏夫人勉强扯出个微笑。
“昨日之事,老身也略有耳闻,碍着张老夫人的面子,老身就讨人嫌,多唠叨几句。”云姑姑搬出了张老夫人。
“姑姑说那里的话,您是我的长辈,妾身有不当之处,还请姑姑指点。”张氏夫人自然明白母亲和云姑姑的意思。
“依老身看,让二姑娘在家时,多吃些苦头,也是好的。”云姑姑直接了当的说。
“姑姑。”张氏夫人有些急了,自己膝下有两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疼爱还来不及,又怎舍得她吃苦。
“夫人莫急,小时候横冲直撞是率真可爱,可姑娘如今大了,再这般下去,旁人可就要说是鲁莽刻薄了。”云姑姑故意顿了顿,继续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少爷们读书考功名苦吗?确实辛苦,过了这一关,便是光耀门楣的喜事了。姑娘们娇贵,自是不能像教养少爷们那般教养,如今是家中姑娘,再怎么宠爱也不为过,以后嫁为她人妇,又是何种光景,二姑娘的脾气可能料理好一大家子。夫人是过来人,公婆、夫婿、妯娌、小姑,夫家上下哪个是轻易能得罪的。惯子如杀子的道理,夫人应是明白的。”云姑姑说着押了口茶。
“姑姑句句说在妾身心里,妾身只有琼儿一个女儿,琼儿也是自小被妾身娇养惯了。”张氏夫人不由得反思自己,让女儿多吃些苦头,收收性子,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在舒家这些日子,老身瞧得清楚明白,二姑娘心思单纯,是个好的,就是被养的太好了,没吃过什么苦,没见过什么阴谋诡计,心眼儿实,性子直,怕是应付不来这么弯弯绕,更应该好好磨练磨练,学些本事,日后管家理事也省力些,总不能碰上事都回娘家搬救兵。”云姑姑委婉的劝张氏夫人,妥善考虑琼芝夫家的事儿。这些日子在舒家,大姑娘英芝老实本分、谨小慎微;二姑娘琼芝性子直爽、心直口快;三姑娘兰芝玲珑剔透、却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四姑娘云芝看似柔弱实则好胜、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五姑娘祥芝机敏懂事,当是舒家姐妹中最聪慧的。云姑姑跟王公贵族打了一辈子交道,看人还是很准的。若是祥芝再年长些,选王妃可能都没其他人什么事儿,除过祥芝,最适合的人选,其实是兰芝。兰芝八面玲珑,最有可能在王府中保全自身,保全舒家,但不知为何,云姑姑总觉得兰芝有些看不透。英芝太过老实,迟早被旁人生吞活剥,琼芝估计几句不和就能和王爷吵起来吧,云芝心思不纯,日后舒家的处境当如何,很难说。张氏夫人也知道琼芝的脾气不适合高门大户,找个普通人家,日后便是受了委屈,自己也能给她撑腰,若真是嫁入王府,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只能受着。可那毕竟是王府啊,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怎能让人不心动。
“妾身都记下了。”云姑姑句句都是好的,张氏夫人很是感激,更感念母亲的一片苦心。自己是被娇惯大的,便是自己犯了错,父亲母亲会规劝却不会重罚,如今自己做了母亲,却只顾肆意娇惯女儿,只知道对女儿好,殊不知这才是真的害了女儿,自己真的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夫人性情纯良,虽不喜其他姨娘,却也从未对几个少爷、姑娘下手,夫人教养的二少爷已是官身,三少爷也勤学苦读,张老夫人很高兴。”云姑姑自然看懂了张氏夫人的情绪。“二姑娘不过是爱使小性子,夫人好好约束着,姑娘知道好歹。”
张氏夫人再次行礼道谢。
“事已至此,老身便再多一句嘴,此事确实是夫人和二姑娘的错,还是得向老爷服个软,认个错,夫人也好帮二姑娘相看人家。”既然来都来了,云姑姑索性把话都说明白好了,“家里的其他孩子也都是好孩子,大姑娘老实,三姑娘机敏,五姑娘聪慧,四少爷懂事。只是四姑娘,心思有些重,算是老身多事,请夫人注意攀枝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