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瞬间,何亦然的脑海中如同电影般闪过自己的童年。
他出身在偏远的农村,父亲和母亲连结婚证都没有,只是办了酒席,便有了他。
爸爸在自己四岁那年死在一次暴雨中,被泥石流活生生的掩埋。
妈妈带着他进了城,生活很艰苦,他也读不起书。
瘦小的他去垃圾站捡废品去卖,只想让妈妈不要太辛苦。
直到有一天,穿着艳丽的妈妈牵着他的手进了孤儿院。
她蹲下身子,红着眼睛,嘶哑着跟他说:“亦然,以后你要在孤儿院好好听院长的话,妈妈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那一刻,小小的男孩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抛弃,他哭着问:“妈妈不要我了吗?”
“没有,没有。”女人哭红了眼,替他擦掉眼泪:“妈妈找了一个男朋友,妈妈准备嫁给他,但是他不知道妈妈嫁过人生过孩子,所以妈妈不能带着你。”
女人起身,背过身去,哭花了妆容,说道:“亦然,你要乖,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你是最听话的。”
说完,她上了一辆漂亮的轿车离开了他。
他疯狂的追着,哭着大喊:“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妈妈,别离开我,别不要我,我不想做乖孩子,我只想做妈妈的孩子……”
再后来,她嫁人了。
那天,婚礼奢华,她穿着洁白婚纱,美丽动人。
他像一个小乞丐,躲在豪华别墅门前,贴着墙望着她抱着另外一个帅气又冷漠的漂亮男孩,她看他的眼神里满是疼爱和温柔,旁边还有一个帅气的男人搂着她。
那一家三口的画面,第一次刺痛了他幼小的心灵。
他被人现了,她也只是走上前,像打叫花子一样塞了一叠钱给他,然后头也不回的抱着小男孩进了别墅。
恨意,在那一刻渐渐滋生。
是他抢走了他的妈妈,让他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他变得孤僻,被孤儿院的小朋友屈辱殴打。
他一个人躲在一棵树下,偷偷的抹眼泪。
“怎么哭了?”一道糯糯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传来,他抬起头来对上了小女孩漂亮干净的脸。
她穿着粉色的蓬蓬裙,阳光从树叶的细缝打下来,带着暖暖的光晕。
她伸出手递来一张纸,她的手很白,与自己伸出去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嗫嚅的收回手,小女孩却抓住他的手硬塞给他。
“我叫凤殊,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坐在他旁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何亦然。”
从那之后,他只要躲在那棵树下,她都会来。
久而久之,两人似乎习惯了这种方式,她会经常带吃的过来,和他一起分享。
他说:“你也会离开我吗?”
“不会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她甜甜看着他:“如果将来长大了,我做你老婆吧,妈妈说只有夫妻才永远不会分开。”
他脸颊微红,没有说话。
他可以吗?
他配做她的老公吗?
他生日那天,她提了一个袋子给他:“生日快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哦。”
他惊讶的拆开袋子,里面是一件白色的体恤、牛仔裤,还有一双干净漂亮的鞋子。
“你买的?”
“我哥那悄悄拿的。”她神秘兮兮说道。
他忽然笑了:“你哥会打你不?”
“不,我哥最疼我了。”她拿起衣服给他套上:“快试试,我哥就穿了一次,我没有钱,只能拿我哥的。”
那是他失去妈妈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那天,她牵着他的小手,去镇上的相馆拍了一张照片。
他捧在手里,无比珍惜。
“我……”他看着照片,羞涩一笑:“长大了,我娶你。”
“我们拉钩。”女孩伸出手,两个人拉了钩钩,她还说:“有个惊喜我明天告诉你,到时候记得来哟,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我们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你会有爸爸妈妈,也会有哥哥姐姐。”
但是第二天。
她却没有出现,如同人间蒸。
他再一次被狠狠抛弃。
从那之后,他每天都在那棵树下等待,等她出现,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