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目送武棣走远,萧逐凤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转身对周元风道“二师兄,请你去松狸楼吃酒?不用花钱!”
还不等周元风答话,萧逐凤余光便瞥见城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立于大道之上,立时便没了吃酒的兴致。
是恭亲王。
萧逐凤足尖一点,从城头跃到恭亲王面前,作揖道“王爷,早,真巧啊,您也出来吃早点?”
恭亲王面无表情“不巧。
我是特意来城门看看,别让你死在魏公公手下,毕竟十日之期还剩三天,今天你不能死了。
看来我多虑了。
丑话说在前头,就算你有镇南王撑腰,莫说他如今已经不在安京城,莫说他只是说魏莲庭不能杀你,就算他就在安京城,就算谁杀你他就要杀谁,三天之内你若是没个让我满意的说法,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就算动了你镇南王当真不计后果要将我戳个窟窿,你觉得本王是那投鼠忌器的人么?”
萧逐凤耸耸肩“您连宰辅都敢杀,我怎敢小觑了您为世子报仇的决心?您看我这不就要回王府继续查案了么?”
恭亲王点点头“如此最好。”
对了,前日赵正雍曾差人来递帖子,想邀五先生去七皇子府一聚,你那夜去了教坊司昨夜去了松狸楼,我没来得及知会你。
不过昨日过后,恐怕也不必去了。”
萧逐凤眼前浮现出那个凤眼薄唇的赵正雍。
赵正雍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自己身上还保存着赵正雍给的那块金牌,本来相邀,怎么说也得去见一见。
可此时自己定然是已遭天子厌恶,赵正雍意在夺嫡,此时再去,怕是要讨人嫌了。
经过昨日殿上风雷,萧逐凤看透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今圣上帝王心思深沉如海,做事不看喜好,只看得失。
聪明如赵镇,会看不出来甄党所说都是欲加之罪?
会不知道武棣是王朝砥柱肱骨之臣?
可他就是不能再将北境军权交付武棣之手。
这便是帝王心计。
如今一箭三雕,既卸了武棣军权,又把狄昌明支到北境,还想要借武棣的杀伐果决和通天修为去整顿南疆,当真是好算计。
如今三先生重出江湖,文院乱得很;京畿武将集团群龙无,同样震荡不已;北境武棣“拥兵自重”的心腹大患也已经解决,下一步呢?
不就是一手遮天尾大不掉的甄如法?
把自己摆在这殿阁大学士的清贵位置上,未必就不是敲打甄党的第一手落子。
所以把皇帝得罪透了又如何,他赵镇厌恶极了我又如何,只要他今日杀不了我,日后我若能成为他眼中制衡甄党的一枚棋子,他不一样还是得用我?
因为赵镇太聪明,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所以我胆大包天敢当面锣对面鼓地跟皇帝对着干。
这就是朝会教给我的。
不过这次的棋手,可不止他赵镇一个人了。
心思沉淀,萧逐凤点点头“是啊,如今怕是不必再去了。”
……
是夜,恭亲王府。
上午去了天牢审了郑雷,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郑雷的骨头硬得很,即使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面对着萧逐凤,也会面露阴森而轻蔑的笑,含混不清地说一句“你们永远也查不出来。”
用过午膳,萧逐凤去了教坊司,没找花魁,直接找了教坊司教坊使裴清泉。
由于顾虑到不能暴露红叶的松狸楼暗子身份,也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质问为何隐瞒数年前沉月与时任吏部侍郎冲突一事。
旁敲侧击几番交锋,这个年过半百身形依旧如松柏般挺立的教坊使一套话术滴水不漏,萧逐凤没能抓住他半点马脚。
回到恭亲王府,恭亲王带来了当年的吏部侍郎第二年便已因病去世的消息。
这么巧么?
抑或是说,幕后之人谨慎到这般程度,即使是同所谋之事关系不大的三品大员,也必须灭口。
萧逐凤感到有一张大网笼罩在世子赵瑞案的上方,缜密到堪称完美,自己像无头苍蝇般在网中撞来撞去,每次寻到一点儿线索,马上便会断掉,仿佛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又或者,这张网根本没有出口。
萧逐凤心中充满无力。
此时有侍女敲了敲门“五先生,青仙公主送来帖子,想请五先生去府上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