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今无事之时,托以京师粮储不允,命重臣与湖广之司选其护卫精锐军官给粮与船,令运至北京,固而留使操备,则剪其羽翼,绝其邪谋,王可以永保国土,而朝廷思义两全矣。”
朱祁钰认真读完,击节而叹:“谁说朝中没有栋梁啊!”
看落款时间,应该是陈豫收到襄王死后,写的奏章,传到京师。
他还不知道京师又生了这么多事。
更不知道,襄王的家资,都被某些藩王给吞了。
“忠臣啊!”
朱祁钰长叹,旋即琢磨陈豫的深意。
平江侯陈豫在献媚,是想调回京中?还是单纯的献媚?投靠自己?
“陈祜、陈锐可在京中?”朱祁钰问冯孝。
陈祜是陈豫的弟弟,陈锐则是陈豫的嫡长子。
“启禀皇爷,陈锐在京中,陈祜带着密揭,从南京来到京中。”冯孝回禀。
朱祁钰翘起嘴角,陈豫是个聪明人啊,担心自己动不了,把弟弟送回来,任皇帝驱遣,给弟弟谋条康庄大道。
这道削藩的密奏,传将出去,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说到削藩,不止建文、永乐削藩,宣宗皇帝同样在削藩。
洪熙朝各王府护卫近两万人,宣宗皇帝一刀砍下去一万人,只剩下固额56oo人。
陈豫这一刀,倒也可行,湖广、江西藩王都不老实,襄王的家资都敢贪墨,敢跟朕抢银子?
呵呵,跟朕抢银子的人,要么乖乖还回来,要么都去见阎王了。
你们会该去哪呢?
朱祁钰眸中杀机爆射。
太祖设宗藩,绝对是明朝灭亡的导火索,一个府养一个藩王,甚至有的一个县就要养一个藩王。
藩王府少的几千人,多的数万人,由谁养着?钱从何来?
反正肯定不是官员出,也不是士绅出。
倒霉的只有底层百姓,尤其随着时间推移,宗藩越来越多,宗室规模无比庞大,全都是吃闲饭的,堪称历朝之最。
百姓愈穷困潦倒,朝堂穷到吐血,用经济换取政治的宗藩也极为不满,甚至底层宗室连饭都吃不饱,竞相造反。
说白了,大明王朝就是被藩王给吸死的。
倒是可以借机,先削宗藩的护卫,再杀一批,圈禁一批,老实听话的给一条活路。
“宣陈祜、陈锐入宫,先当个带刀侍卫。”
朱祁钰目光闪烁:“给李震传旨,京师粮食困难,朕欲从湖广收购一批粮食,内帑出钱。”
“皇爷,湖广流民遍地,如何还能卖粮?”冯孝不解。
“哼,流民?流民越多的地方,粮食越多!”
朱祁钰冷笑:“不说那些商贾如何,也不说当地官场,就说那些宗藩,肯定赚得盆满钵满,朕若花钱买,他们肯定会卖的!”
“那湖广的流民……”
朱祁钰瞥了他一眼,他吓得跪在地上。
“朕不买,流民就能吃得上饭了吗?”
朱祁钰反问:“恰恰是这些粮食,才让流民吃不上饭的!”
冯孝磕头请罪,却没琢磨明白。
如果粮食没了,藩王、官员、粮商为了赚钱,反而会安置流民,给他们分地种田。
否则,任朝堂如何镇抚,流民都不会断绝的。
“去传旨吧。”
朱祁钰继续批阅奏疏。
……
走出宫城的王直,嚎啕大哭。
入宫前还是人,如今却连狗都不如了。
“太傅,可还有办法啊!”王直哭嚎着问。
胡濙不齿王直为人,但皇帝如此霸道,朝堂又尽在其掌控,王直又能如何呢?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李贤、林聪。
林聪先行了一礼:“下官也是迫于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