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你的家人可饿死,流民不许饿死!”
“听到了吗?”
“都滚,朕不管你们去哪筹粮,哪怕去抢,朕也不管,朕就要看到粥棚!流民决不许乱!京畿不许乱!”
朱祁钰爆喝:“都滚!”
他怒不可遏,更不听解释。
你们一个个家中生意遍布京中,日进斗金,说家里没粮食,鬼都不信!
就说顺天府知府,都比朕富裕!
当朕傻子,不知道?
这帮该死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攥着手里那两个糟钱儿!也不怕流民形成叛军,攻进城内,把你们全家杀光了,那时才知道后悔!
他气汹汹回宫,这帮挨千刀的,就该都送进流民堆里,让流民把他们煮着吃了!
“老太傅,可怎么办啊!”张凤满脸着急。
“还问老夫怎么办?筹粮啊,难怪陛下生气,陛下说的没错,一旦流民形成叛军,会生什么,你不知道吗?”
胡濙也急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差那几个小钱?保住命不比什么都重要?
他抬目看去,现不少官员和张凤一样,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般。
“老太傅,家中无粮啊!”崔恭苦笑。
“崔恭,你糊弄糊弄陛下也就罢了,还想哄骗老夫?你家有多少生意,老夫不清楚?怎会无粮?”
胡濙呵斥他:“危急存亡之秋,就别省那几个钱了。”
“如今吾等朝臣该和陛下站在一起,不能内斗了。”
“快些筹粮,把流民安置好了,把他们打回原籍,是死是活,就跟吾等无关了。”
胡濙苦口婆心:“都听老夫的吧,破财免灾!”
“不是内斗,老太傅,下官家中是真无粮啊。”张凤眼泪流了出来。
很多官员跟着点头,真没粮食啊。
“粮食呢?”胡濙讶异。
“下官家那婆娘,见前几天粮价疯涨,就把粮食卖给了官中。”张凤支支吾吾,才说出真相。
胡濙瞠目结舌,堂堂户部尚书,居然把自家粮食卖给了户部,赚取差价。
“你们也都卖了?”胡濙指着崔恭等官员。
崔恭等难为情地垂下头。
国难当头,他们作为朝中大员非但不帮助朝堂渡过难关,还趁机起了国难财。
皇帝都知道卖皇庄、卖皇店去筹钱,把内帑掏空了去筹钱买粮,赈济灾民!
你们居然趁机国难财,倒卖粮食,拿着陛下卖皇店筹集的赈灾款,你们要干什么啊!要毁了大明吗?
你们读了半辈子圣贤书,读进狗肚子里了吗?
圣贤经义便这般教你等行事的吗?
胡濙想骂,但骂的话到嘴边,化成几声惨笑。
他摇摇欲坠,被王文扶住。
“那就出城去乡下收,乡下农户家中,肯定有些余粮,高价买回来,先应付过去。”
胡濙只能帮他们想办法:“等漕运粮食入京,再贱买给他们,咱们吃些亏罢了。”
“别饿死人就成,钱财不过身外物,明年就回来了,不必放在心上。”
却还没人动弹,都低着头,不敢看胡濙。
张凤踌躇道:“下官内人见粮食疯涨,早就派家丁去收了,附近农庄都收了,连天津卫的都收了。”
再看百官众生相。
胡濙一拍脑门,指了指崔恭等官员:“你们也去收了?”
崔恭低着头不敢应答。
“你们可真是会赚钱啊,连天津卫的粮食都收走了,老夫算是知道流民是哪来的了!”
胡濙神情颓然,蹲在地上,直摇头,说不出话来了。
“下官没去天津卫,下官去保定收的。”崔恭小声道。
王文脸上带着点小庆幸:“本阁去顺德府收的。”
“本阁去永清收的。”林聪接口。
“永清粮价高,本御史去河间收的。”王竑也带着点得意。
堂堂中枢大臣,一个个如市井商贾一般,这大明早晚亡在这群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