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叫李隆,跟随太宗皇帝多次出征漠北!为国尽忠!”
“他的爷爷叫李濬,乃靖难功臣!”
“你骂他是狗番子,往他鞋上吐口水!那朕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朱祁钰大怒:“你可以见君不拜!朕不怪你!但不能侮辱国之功臣!此乃对大明不敬!”
“朕想问问你,你在国子监学的是什么?是仗势欺人吗?还是仗着读了几本书,就瞧不起为国征战的老将老臣?国子监就教这些东西吗?”
“来人!革除他国子监监生之职,回原籍,世代永不录用!家族往上查十代,有当官吏者,一律革职!永不录用!若有经商者,一律查杀!”
“啊?”
那丰神如玉的少年人脸色一白,栽倒在地上。
东厂番子要把人拖走,但朱祁钰勾勾手指:“让他舔干净,再拖走!”
李瑾大受感动,皇帝对襄城伯一脉如数家珍,更让他感动。
“不必了,不必了。”李瑾受不起读书人的舌头啊,如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下意识要躲。
“不必躲,这是他欠你的!”
朱祁钰见他脸露惊恐,低声劝慰道:“襄城伯,安心,朕给你撑腰!”
李瑾是真害怕啊,如今勋贵式微,襄城伯更是不复祖宗时的鼎盛,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监生们被这一幕吓到了。
没人敢喊叫了,也没人敢念七步诗了,捧着宣宗灵牌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皇帝太凶了!
他们后悔受了煽动,来西华门哭谏了。
“杨守陈、林鹗、丘濬、尹直、刘吉、刘珝!别低头了,朕都看见你们了!”
“你们为什么也来哭谏?”
“是胸有怨气,对朕不满吗?”
朱祁钰直接点名,这几个都是景泰年间的进士,朱祁钰一直想把这些人培植成心腹。
谁能想到,他们也受了鼓动,来西华门哭谏,让朕这个皇帝难堪呢!
“臣等不敢!”尹直心里后悔,还是太年轻了。
“不敢?朕看你们胆子大得很!尹直,告诉朕,刚才你们念的是什么师啊?再大声念一遍!”朱祁钰声音凌厉。
“臣,臣……”尹直后死悔了。
“念!”
尹直硬着头皮,读:“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
“大点声!”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尹直绝望地闭上眼睛。
“朕听明白了,这是在骂朕啊!”
朱祁钰哂笑:“你们都说说,为什么要骂朕啊?朕怎么戕害兄弟了?啊?”
哭谏的人没人敢应答,生怕说错一句话,落得那两个同窗的下场。
“你们是国子监的监生,是大明的未来,朕向来不因言获罪,畅所欲言,朕不怪你们!”朱祁钰笑道。
还没人敢说。
“你们不说,朕就要回宫了。”
“晚生有一言想请教陛下!”终于有人站出来了,还是个熟人。
李东阳!
他有神童之名,八岁入顺天府学,朱祁钰亲自验视,足见重视,之后每年他都召李东阳入宫讲学。
“讲!”朱祁钰轻抚胡须。
“晚生听传言,陛下赐人輮(肉)包子给太上皇吃,太上皇吃后上吐下泻,却无良医医治,如今病重。吾等监生闻听,五脏俱焚,天家乃天下表率,而陛下与太上皇乃骨肉兄弟,所以吾等监生跪门哭谏,乃是希望天家和睦,兄友弟恭,为臣民表率!”李东阳口齿清晰,字字珠玑。
“你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来哭谏的?”朱祁钰看向其他监生。
“回陛下,是!”有人回应。
“哈哈哈,原来是这件事啊!”
朱祁钰长笑:“诸生,你们可吃过人輮?”
提及这个词汇,所有人畏之如虎,有监生低声道:“吃人輮,和畜生何异?”
“说得不错啊,人怎么能吃人呢?”
“你们都不曾吃过,朕去哪弄呢?朕是仁君,非暴戾之君,总不能把一个活人,剁成肉馅,再蒸成包子,给太上皇吃吧?”
“何况太上皇的南宫有厨房,御厨上百人,伺候的宫人过千,朕让太上皇吃,太上皇就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