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的胸腔都要炸开了。
襄王一番话,疯狂拱火,把他这个皇帝丢进火山里烧,恨不得烧个粉身碎骨。
看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的皇帝,有什么资格赖在皇位上?再看看太上皇,乖巧懂事,又当过皇帝,爱民如子,四海皆服,多好的当皇帝人选。
再配合朱祁镇母子的精彩表演,把朱祁钰成功塑造成了逼母杀兄的级暴君,简直是高洋在世!
至于什么夺门之变、什么攻打皇城,选择性忘掉。皇位就该属于朱祁镇的,朱祁钰就是个小偷!还是个残暴的小偷,偷钱又要杀人,人神共愤!
而朱祁钰势单力孤,没人帮他。文官想给他套上枷锁,继续当傀儡;勋贵对他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帮他说话。
他身姿挺拔,如傲骨寒松,就这般受着。
襄王环顾四周,高声道:
“皇帝,孤三让帝位而不受,知道原因吗?”
“就是因为孤深知,德不配位,坐不了皇帝。”
“皇帝乃天下人君父,臣民表率,有德者居之,似陛下这般暴戾之君,只会让大明江山走向灭亡!”
襄王来势汹汹,狠狠戳朱祁钰脊梁骨。
而且,他称朱祁钰为皇帝,自称孤,这是逾举,若平时文官早把他喷死了,他王位都未必保得住。
但此刻,文官心里乐开了花,能治皇帝的人终于来了,天下又要回到正轨上去了,高谷虽然死了,皇帝必须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为高谷下罪己诏,给高谷一个身后名,让他流芳百世。
而这份罪己诏,就是捆绑朱祁钰的锁链,襄王就是锁头,这天下终究还是吾等文官的天下。
朱祁钰却抓住了漏洞,厉声道:“皇叔说朕德不配位,朕承认!”
“朕为帝八年,不能率军横扫漠北,为三十万忠骨收殓尸身,三十万忠魂回不了家乡,是朕之错也!”
“朕为帝八年,荆襄流民遍地,年年造反,屡次镇压无果,导致湖广膏腴之土变成不毛之地,是朕为政举措失败!”
“朕为帝八年,一场小病,就使得众叛亲离,天下动荡,刀被架到脖子上,是朕德不配位!”
“皇叔乃有德之人,朕想请问皇叔,有何教朕?”
襄王皱眉,皇帝在歪楼,这是诡辩之法。
刚要反驳,孙太后却拼命给他使眼色,若较起真儿来,天都亮了也办不成大事。如今朱祁钰势单力孤,正是做大事的好时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皇帝倒有诡辩之才。”
襄王冷笑:“孤是你亲叔叔,说的是天家亲情……”
他话没说完,就被朱祁钰打断:“皇叔,这是大朝会,不是叙论亲情之地!皇叔数落朕之罪无数条,骂朕是桀纣之君,出于敬爱皇叔,朕一言不,但现在,朕也有一言请问皇叔?”
“说!”襄王神情怡然。
“朕是天子,还是皇叔是天子?”朱祁钰冷幽幽地看着他,真给你脸了,忘了什么身份了!
襄王察觉不妙:“皇帝自是天子。”
“那皇叔是什么?”
朱祁钰自问自答:“是藩王!”
“藩王跑到大朝会上,管天子叫皇帝,自称孤!”
“怎么?皇叔要当皇帝老子吗?”
“句句骂朕是暴君!”
“什么时候,藩王也能参政了?哪条律法写了?”
“你是当腻了藩王,想当皇帝了是不是?还是想学汉王朱高煦,造朕这个侄子的反!”
“还有!”
“自太祖起,明文律法写的清清楚楚: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
“襄王!”
“你拿的是谁的诏书!居然未经朕批,私自离开封地,潜藏入京!行迹鬼祟,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是当皇帝来了吗?”
句句杀人,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