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幽凉的风穿过繁密的树梢卷掠起地上的枯叶子和纸屑,运尸体的工作已经结束,灵车静静的停放在殡仪馆门口,刚才掠过树梢的风此刻拂起灵车前玻璃下的黄色绢花和写着“奠”字的黑幡,天幕的光亮最终被黑暗吞噬了下去。
莫里森坐在车里依旧没有什么动作。
天已经完全黑透,街口再见不到一个活物,唯有路边的陈旧肮脏的路灯散着暗淡的光芒,惨白的灯光融入黑暗几乎不能照亮什么,幽幽暗暗的仿佛朦胧的鬼眼。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莫里森的车终于开动了。
为了不让莫里森现,叶翡一直等到宝马快要转过街角才动车子跟了上去,然而莫里森并没有走远,只是绕过一个街区,到了一个人迹更为稀少的地方。
莫里森的车停在了一扇深蓝色的大铁门旁边,看上去像是某个工厂的入口。
随即他和黑人下了车,黑人先是查看了一番,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了大概五分钟,铁门就开了,出来一个男人将莫里森和黑人接了进去。
叶翡从车里下来,无声无息的走近铁门,在确定四周安全之后,动作迅的翻过墙去。
落地后她贴着墙根走了一段距离藏在隐蔽处,才接着微弱的光线开始观察周围。
这是一片并不很大正方形空地,靠近大铁门的位置有几颗高大的桦树,剩下三面都修建着厂房,此刻黑魆魆的伫立在夜色里。
今夜无月,只有几颗明灭的星子嵌在天穹上,风一吹,便被周遭阴霾浮云遮盖了去。
阴凉的风拂在叶翡脸上,同时也将某些怪异的味道递送至了她鼻端。
叶翡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抬手轻轻的在鼻子前扇了扇,以期能更清楚的辨认这种诡异的味道,然而当她闻出这是什么味时,她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她挪了两步,仔细的辨认了北面的建筑轮廓,终于了然——
莫里森根本就没去别的地方,他进来的应该是殡仪馆的后门,叶翡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殡仪馆的火葬场。
而她刚才闻到的味道,正是尸油味。
莫里森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这座殡仪馆,藏着什么秘密?
……
叶翡借着夜色的掩护穿过尸油味漂浮的火葬场。
四下静寂,无人也无光亮,唯有火化厂房尽头值班室里似乎还亮着点闪烁的灯火,她仔细分辨了火葬场周边哪里是遗体冷藏室,哪里是吊唁厅。
靠近北面的正是殡仪馆前接待厅,叶翡不能确定莫里森进了这里之后的位置,于是决定先从人最多的地方入手,寻找莫里森的踪迹。
正当她准备潜入前厅时,不远处一栋两层小楼房黑着的窗户忽然刷一下亮了起来,叶翡连忙躲在了一棵榆树背后。
过了一会儿,打前厅后门里走出几个模糊的人影,鱼贯的进了小楼。
暗中窥视的叶翡看着那几条几乎不见形貌的人影微微挑眉,跟在最后面的一个身高明显异于其他人,即使在黑夜里看的十分清楚。
不正是莫里森的黑人手下吗?
等到那几个人都进入到小楼之后,她慢慢摸了过去,盯准一闪没有关的楼道窗户,顺着排水管三两下爬上了二层,一缩身体进了小楼。
……
这是一座双面楼,从外面看很是低矮,但是进来却现,楼道逼仄狭长,在深夜里甚至不见尽头,穹顶上惨黄的灯忽明忽暗,映照着贴在灯壁上虫蛾尸体,投下诡异无状的暗影来。
她的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出轻微的“擦擦”声,楼道里过堂阴风阵阵,渗骨潮湿的寒气夹杂着消毒液滞涩的气味在空中弥漫,忽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卷闸门拉起的重响,“刺啦”一声,叶翡顿时觉得自己后劲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侧身往旁边一躲,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门牌,只见上面写着,“冷藏室(1)”。
叶翡摸了摸脖子,难怪自从她进来之后就觉得气温似乎降了十度,原来这地方是冷藏遗体的地儿。
莫里森来这里干什么?
难不成……他是来认领遗体的?
精神很好的同自己开了个小玩笑,叶翡循着亮着灯光的冷藏室,一边走一边想起今天下午她在殡仪馆门口见到的一幕。
按说从灵车上运尸体进殡仪馆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她这个时候想起来的,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先不说莫里森等在路边看着尸体搬运完毕后才进了殡仪馆,就是搬运下来的尸体的数量……
数量也太吓人了点。
叶翡记得搬运尸体的工作一直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从两辆灵车上搬下来的尸体多达近三十具。
附近又没有生什么特大事故,哪里这么多尸体要运进殡仪馆?
思考间她已经接近那几间亮着灯的冷藏室,楼梯口有轻微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逐渐近了起来,叶翡一闪身躲进了洗手间。
但是上来的并不是莫里森一行人,而是几个穿着隔离服的人,似乎是殡仪师。
几个人走的很轻,叶翡隐在暗处的洗手间门口,在最后一个殡仪师路过门口的时候迅卡住他的脖子一扭,将他拖进了洗手间。
外面的人走了一段距离才现少了一个,于是有人高声问道“卢卡,你去了哪里?”
说的是英语!
洗手间里的叶翡三两下将晕倒那人的隔离服扒了下来,揭开隔离面具才现,竟然是个鹰钩鼻的白人女人。
外面的又有人询问了几句,英语夹杂着腔调怪异的汉语,在空洞的楼道里回响不绝。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