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酒瓶,踉踉跄跄的走向我。
“李狗子,我问你,何美人中箭后,是不是你杀了她?因为她在幻境里,一直喊你陛下而不是殿下?”
他捏着我的下巴,眼神迷离,不知是喜是悲。
“李狗子,我再问你,在魏国被俘,是不是你自己事先就设计好的。”
“你故意让宋富贵派兵俘虏了你,故意说出任贼分尸,勿伤士卒一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来。”
“还有,在进金陵前,你故意用佩剑划伤胳膊,是为了造成被俘受辱的假象。”
“目的,不过就是收买人心,平西王手握重兵,最重情义,那些跟随你出征的老兵残将里,有不少是平西王的旧部。”
“荒谬!”他猛地抬手,将我推倒在地上。
我一向主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鬼话,不过是懦夫在自欺欺人。
“狗东西!”我站起身,反手回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脸上瞬间留下我的五指印。
还不错,这五个指印很清晰,看来我打得力道也很均匀。
他捂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姜倾城,你打我?”
“打你就打你,是你先动手的!”
我为我的少年意气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从此也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人言可畏。
比如,我只是甩了李狗子一巴掌,两天后,变成了我捅了他一刀。
又过了两天,变成我因妒生恨,在瑞王府大开杀戒,李狗子拼死保护雅夫人。
我被李狗子禁足在天香苑里,禁足了也好,免得看到他与雅夫人恩恩爱爱。
禁足期间,贺兰夫人过来看我。
我看到她步履轻盈、面色红润,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
“贺兰,你不是病了吗?”
她娇嗔道“姐姐,你才病了呢?”
受不了,我简直要受不了了。
这种娇滴滴的声音,就好像清晨的芍药花瓣上,有两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你一定要提起襦裙,将它挡得严严实实,唯恐路过的风吹散了它。
我跟她讲,我被李狗子那个狗东西禁足了,什么玩意,明明是他先推了我,我才打他的。
我添油加醋的描述当时的场景,讲到何美人的离世、又讲到雅夫人多么嚣张、李狗子多么无情无义。
讲完之后我现自己有点过分,雅夫人进府后,一句话都没有与我说过,她怎么就嚣张跋扈了呢?
“姐姐,我听到的版本不是这样的。”
她打断我,欠了欠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我听说,您拿剑砍向雅夫人,殿下大怒,您与殿下生争执,您一气之下用剑捅伤殿下。”
呵,就他这个狗东西,也值得我与旁人生争执?
我问贺兰夫人,“你信吗?”
贺兰夫人摇摇头,“不信,这些话都是殿下故意说给外人听的,殿下让我告诉姐姐,说他很想念您。”
“他自己没长嘴的吗?还是他腿瘸了连三两步路也走不动?”
贺兰夫人笑得花枝乱颤,“自然不是,姐姐,殿下有自己的谋划。”
我不想听到李狗子所谓的谋划,他的那些词翻来覆去我都听腻了。
纳何美人是因为她功夫好;纳贺兰夫人是因为她会调香;纳陈采女是因为她精通医术。
现在,纳雅夫人,是因为她父亲是平西王。
我内心突然生出一丝惊悚,那么,他娶我,是因为什么?
一定是因为我比姬妾们更有用,有更大的用处。
这一重大现让我好几天精神抖擞、睡不着觉。
我一直以为自己百无一用、一无是处,而今却推理出自己或许能力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