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倒是不重……”
“人都成这样了?还叫伤得不重?!”郑大夫的话还未说完,王义良就嚷了起来,“你看看他,露在衣服外面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这是伤得不重?”
郑大夫忙抬手解释“芦淞这伤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也没有内伤。我说伤得不重,只是说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伤口颇多,若是感染恶化……”
郑大夫叹息一声,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那得尽快用药吧。”王义良着急地催促道。
“是,军中的外伤药都得取来。”郑大夫飞快地写了两张药方,“这张药方拿去煎药,这张呢,将药捣碎拿来,需得外敷。”
王义良拿着药方急匆匆地去了。
林晓禾在旁边看着,对芦淞的情况,并不看好。
伤势在她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只是他的手指残缺的部位,泉水无法让他恢复。
手臂上被咬掉的皮肉或许能长出来,手指却不能。
要找回断指也不太可能,且不说散落四周,寻觅不到,还有的多半被人吞进了肚子。
“林姑娘,我们要给芦淞敷药了,你是不是……”章喜走过来低声提醒。
林晓禾点点头,带着初柳往外面走。
回去之前,林晓禾特意去看看熬的药,关切地问了几句,顺便将泉水放在药中。
这种事,越做越熟练,林晓禾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被别人现,因为根本现不了,她都觉得自己做得正常极了。
回到住处,初柳忙给林晓禾端来洗手的水。
林晓禾仔细洗了洗,就着初柳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状若无意地问道“初柳,你刚才看到这些,似乎不太惊讶。”
初柳愣住了。
“怎么,以前见过这样的事?”林晓禾将帕子放回初柳手中,温和地看着她。
初柳将帕子放进盆中,点点头“小姐,这些年来,虽然有周家军的照顾,但事事未必能周全,我们那边曾经有过几个月未见一粒粮食……”
林晓禾面色沉重。
周家军擅长行军作战,并不擅长吏部的事,即便周径庭有心,手下也没有足够的能干之人。
顾及不到,也是能想到的。
“那一年幼弟不足一周岁,爹娘担心他会哭闹,就将我们藏在了不同的地方。”初柳抿紧嘴,似乎不想提及,眼睛眨了眨才道,“藏的时间太久了,他真的哭闹了,声音很大,我分不清楚……我躲到天黑之后才敢出来,他们都不在了。”
“不用说了。”林晓禾于心不忍,阻止道。
初柳摇摇头“地上有残缺的……肉块,我当时太害怕了,根本不敢动。我在家里藏了好久,然后周将军就派人过来了。”
“那些人呢?”
“我当时觉得,周将军肯定会我做主,只是没有想到,他们都死了,得了病死的。”初柳茫然地不知该如何说,“周将军他们将我安置在一个地方,我一个人又住了许久。”
林晓禾明白,那是疫情。
周径庭将初柳单独隔离在一处,那做得很对。
“经常会有人将吃的用的东西,放在路口,我在那的日子,过得比什么时候都好。”初柳苦笑道,“除了没有人,其他都好。”
这大概是初柳跟在林晓禾身边以来,话说得最多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