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他们后面的肖飞突然张口问“是不是很不甘心?”
季宇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仰头吐出个几近完美的烟圈,透过烟雾看,他的五官更为立体英俊,却藏着一丝难以忽视的伤感,他用低沉的嗓子道“不甘心又如何?”
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已经是注定的结果了,他再强硬着纠缠,只会让人生生看轻。如果连芝能力不那么强悍,个性不那么鲜明,他也许还能来个强取豪夺,但如果连芝能被他强取豪夺,他自然也不会迷恋上。
这世上很多事情就像是个悖论,你置身于其中,无可奈何。
肖飞沉默着也点燃了一根烟,是的,不甘心也不能如何,他最近又偷偷去看了他喜欢的女人,她其实过得不是特别好,夫家频繁地出事,她既要带孩子,又要工作养家,神色总透着疲惫。
但她笑起来时仍然很暖,他找人间接劝导她离婚,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接受了现在的生活。
他总觉得,人是有宿命的,每个人都在自己既定的轨道上行走,你就算一时插手让对方走偏,但某个时候,他一定又返回原来的轨道。他曾出手让她和她的丈夫闹了误会,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离婚了,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就又和好了。
直到手头的香烟徐徐燃尽,肖飞道“我爸让我快点结婚,然后接下肖氏。”她走她的人生,那他也该走自己的人生了。
“那就擦亮眼睛,尽量找一个安分的姑娘。”季宇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了一句,他也只能给肖飞这点建议了。
王雪晴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从入狱到现在,三番两次提出要同他见面,他都拒绝了,听说她还闹过轻生,把肚子里的胎儿都闹掉了,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可他依然同情不起她。并且每次想起同这样的人恩爱过,他都会忍不住犯恶心。
他兴许以后再也不会走进婚姻了。所以,他希望肖飞不要步入他的后尘。
肖飞知他是想到王雪晴了,他也想到了,心有戚戚然,郑重道“我会的。”不追求爱情了,但至少对方的人品不能令人生厌。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连芝还在独自前行着,明明先前空气还是清爽无比的,突然间却飘起了泥土闷闷的味道,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开始乱飞乱窜,这是要下雨了。
连芝停下了脚步,她忽然间想起了魏梧,想起了他把自己烫得红彤彤,然后她牵他手走路的那晚,想起了山里雨夜,他们紧紧拥抱着等救援的那晚。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都没有满一个月,可回忆起来,却有好多细节,心口一瞬间酸酸涨涨的。
风平地刮起,雨骤然间落下,连芝开始迈动脚步跑了起来,如果这条路一直跑到尽头,能见某人一面的话,连芝想,她说不定会放纵自己一次,就这样不停地跑下去。
这场雨下了很久,停下时,连芝已经回到了家。连母看到她衣裳都快湿完了,训了她两句不知爱护自己后,忙督促她去洗澡换衣服,还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浓姜汤。
半个钟后,连芝捧着姜汤问一直看她的连北,“你干嘛?”
“姐,对不起。”连北嚅嚅嗫嗫地吐出了四个字,脸色红得如同猴子屁股。
“哪里对不起我了?”连芝皱着眉快吸了一口姜汤,又快地咽了下去,她不太喜欢纯姜汤的辣味。
“我给你惹了好多麻烦。”连北羞愧地耷拉着眼角,从赛车到陶菁菁,总是麻烦连芝给他收尾,还有他现在能过上优渥的生活,也是托了连芝的福。明明她只比他大三岁,却已经能撑起一片广阔的天了,而他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凡事都要麻烦大人来帮忙。
“嗯,你这次确实是给我惹了麻烦,但也不全怪你。”连芝硬着头皮,一口气把姜汤全喝完了,吐字稍稍含糊“以有心算无心,你中招也不奇怪。”本来就也不是特别聪明的人,她不能强求连北能辨别出所有靠近他的人的本性,她对他的基本要求本也只是他不要主动去惹事。
不过,会反省是好事,她问“那你经过这次的事,有没有什么感悟?”
呜呜,姐姐太好了,居然还能开导他一句,连北立即小鸡啄米般点头,总结道“好面子是男人的大忌,我应该对自己的魅力心里有数;漂亮的女人是有毒的,我以后一定会时刻警惕;主动勾引我的女人也是要不得的,我要远离;不结婚,以后坚决不和女方生关系,也不会再去找女伴。”
后半句话他说得有些难为情,再怎么地,他也是一个成年男性,做这种承诺好像挺傻的。
连芝听了有些无语,对女性的判定太简单粗暴了,想了想,又觉得不错,至少连北能做到这几点的话,以后应该能躲过像陶菁菁这样类似的算计了。
她补充道“人和人的交际总归逃脱不了一个‘利’字,对方主动对你示好时,你就要清楚地知道他是有所求的,当你衡量他求的是你给不起时,你就要警惕了。”
“我记下了。”连北反复地琢磨着这句话,把它深深地记了下来,他是不聪明,但他听聪明人的话。
把心里的结说清楚了,连北揉着自己脑袋,不好意思道“姐,我还有一件事想寻求你的意见。”抬头看了看连芝,在她眼神示意下,他接着道“我和黄毛商量着,想合伙开一个电子竞技工作室,你觉得怎么样?”
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忙,这样就不会天天无聊着要去参加这个party那个party了,那些场合的人都单纯不到哪里去,他害怕他天天去混,哪天又混出事来。
电子竞技?连芝对这一块不太熟,但也能判断这一块在国内还有很大的蛋糕能分食,从连氏的游戏笔记本销量数据就能知道,她道“这一块在未来还是很有展潜力的,你们要开工作室的话,就尽早。”
得了准话,连北高兴道“我一会就转告黄毛,明天我们就开始准备。”
连芝想应一声,喉咙却突然起痒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有种预感,她可能要生病。
连母一直没插口女儿和儿子间的对话,就坐在另一旁专注地看电视,乍然听到这声喷嚏,忙站了起来,走过来摸了摸连芝的额头,没感觉到烧,长舒了一口气,“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睡觉休息。”说着还又念叨了一句“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玩什么淋雨?”
连芝的心一下子软软的,很乖地说了声“嗯”,站起来往楼上走去。睡到半夜时,她忽然全身烫,还冒汗,头也晕晕沉沉的,预感成真了,她生病了。
她从穿到这里,因为一直保持着锻炼,还从未生过病,有一种说法,说人一年到头,健康太久了,最好生一场病,让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连芝不知道这说法是不是有科学依据的,但她并不怎么担忧,以她的身体素质,她想着,最多一两天就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