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汉虽然风雨飘摇,却距离真正的大『乱』仍旧很远。
臧旻能在这个时候就察觉出些许的端倪,又岂能不让云长心中震惊?
当然,云长从臧旻语气中也能看出,对方只是有些猜测,却也并不十分确定。
饶是如此,也足以让云长心生敬佩了。
“阿洪虽然聪慧,可是为人太过看重义气,天下太平倒也无妨,若遇『乱』世定会为此遭难。”
“我观阿羽虽然并非出身名门,却有万夫莫当之勇,更兼果决、仁爱,生逢『乱』世必定大放异彩。”
“既然你二人意气相投,我自然希望日后你能多多照看阿洪,故此有些话哪怕你不爱听,我也会直言相劝。”
臧旻的一番话,再次让云长刮目相待。
他可非常清楚,历史上臧洪就是因为太注重义气,这才会与袁绍结怨导致身异处。
臧旻能有这等猜测,说明他对于臧洪『性』格十分是了解,也能反映出对方的前瞻『性』。
没有理会云长复杂的心思,臧旻仍旧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你从我这里借走《孙子兵法》,可曾读过‘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略微沉『吟』,云长当即微微点头。
知道『乱』世将至,云长为了充实自己下了很多功夫,对于《孙子兵法》都是日夜诵读,甚至勉强自己去记住内容。
不过现在的云长,对于这部兵法的领悟还处于初级阶段,了解并不深。
所以,哪怕他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却也理解并不深刻。
“这句话前面那段是说,假如将帅对待士卒如婴儿般体贴,士卒就可以跟随将帅赴汤蹈火;假如将帅像爱子那般对待士卒,士卒就可以与将帅同生共死。”
“我观云长所作所为,算得上是体恤下属,就连那些被编入先锋军的鲜卑俘虏,云长都以手足待之。”
“正是因为云长对于下属的仁爱以及体贴,才会有数日连破十部的骄人战绩,才会让士卒们对你如此拥戴,哪怕你被调往辎重营他们也念念不忘。”
“然而在这句话以后,孙子还说道‘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这句话就是说,对于士卒如果过分厚养而不能使用,一味溺爱而不能驱使,触犯军法也不严肃处理,这样的军队就好比被骄纵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用来打仗。”
说到这里,臧旻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阿羽对待下属十分仁厚,甚至以手足相称,假如遇到必须舍弃大部分士卒获得战争胜利的情况,你又会怎么做?”
云长闻言毫不犹豫的答道“若要牺牲绝大多数士卒获得胜利,某宁愿不要这胜利。”
“荒谬!”
然而云长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臧旻严厉的斥责。
“也许你觉得牺牲大部分士卒获得胜利,这是自己仁慈的表现,有时候反而会害死更多士卒。”
“正如这次对待鲜卑人那般,假如我因为一时仁慈,而不使用非常手段将其屠戮殆尽,日后鲜卑人反叛导致大军伤亡殆尽,又当如何?”
“自古以来,慈不掌兵。”
“这种慈不仅指对待敌人不能太过仁慈,对待下属也不能太过仁慈。”
“假如对待麾下士卒太过仁慈,也许会得到他们的拥戴,却也会降低自己在士卒心中的威望,以致士卒上下不分,甚至会导致军令不通。”
“恩威并施,方是为将之道。”
说到这里臧旻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凝神聆听的关羽,暗自点头。
“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正优秀的将领可以为了胜利不折手段。”
“只有不断带领士卒们获得胜利,才会真正得到他们的拥戴。”
“否则,只讲仁爱而屡战屡败的将军,绝对不会有人愿意跟随这种人打仗。”
“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负。”
“记住我今天的话,如果你想成为一位真正合格的将领,就必须要学会如何取舍,如何对待敌人,如何对待下属。”
“有时候看似仁慈的举动,实则愚蠢之极。”
“为将者若不能杀伐果断,若不能为了胜利抛弃任何私人感情,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名将。”
云长离开了主帅营帐,脑海中仍旧回『荡』着臧旻的那番话。
“慈不掌兵。”
“慈不掌兵。”
在此之前,云长以为‘慈不掌兵’只要不对敌人产生『妇』人之仁即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对待自己麾下士卒也不能太过仁慈。
“真的要,一将功成万骨枯么?”
云长走在营寨内,身影有些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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