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正刺向孽徒的眉心,师徒间的恩怨,也将随着这一剑消解。
看着令狐冲脸上升起的痛苦与绝望,岳不群终究是迟疑了一分。
这毕竟是他当亲儿子养大的徒弟。
虽恨之切,却也难掩爱之深。
内心情感,复杂至极。
却在此时,岳不群只觉得心口一凉,原本就已经被吸走全部功力,而变得虚弱不堪的身体,此时彻底的失了气力。
往日种种,只在一瞬间,于脑中闪过。
“令狐大哥,你没事罢?”清脆的少女声在岳不群的身后响起。
伴随着的是岳不群栽倒在地。
“被偷袭了吗?”
“我竟如此大意,不过···这样也好!也好!”岳不群虽有不甘,却又如释重负的合上双眼。
脑中只回荡着最后一个念头:“如果能重来,做个真君子,或许也不错。”
华山朝阳峰上,岳不群猛然从弟子房中惊醒过来。
看着周围陌生却又缓缓开始熟悉起来的陈设,遥远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
“这里是华山派的弟子房。”
一扭头,岳不群正好瞧见了铜镜之中,显得尤为年轻的自己。
此时的他还没有蓄起胡须,穿着的还是青色的华山弟子服,而并非是做儒生打扮,这也意味着他还没有戴上面具,套上伪装,用一个虚假的君子之名,周旋在各方势力之间,艰难的维持着孱弱的华山派。
望着此刻脸上的青涩,岳不群来不及思考缘由,两步并做一步,冲到窗前,推开窗户。
不远处残破的殿宇,凋敝的楼阁,还有那一栋栋钉死门窗的建筑,都让岳不群大失所望。
满庭院的落叶,无人打扫。
正好似他现在的心情。
“原来是这个时候吗?”
“即使是再来一次,我也没有赶得及阻止···!”岳不群不知道冥冥中,是什么样的伟力,让他回到了青年时代,但既然要回来,为什么不再往前一点?
成熟的心智,让岳不群没有沉浸于自怨自艾中。
虽然华山派目前的衰弱无法避免,但是再来一次,岳不群有信心能够带领华山派重回巅峰。
甚至是完成上一世未曾达到的野望,以华山为主,行五岳合并,铲除日月神教,成为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
“以我对紫霞神功的了解,即使此功需苦修打磨,我亦有信心,在十年内将之修至大成,再有思过崖上的五岳绝学以及破解之法作为补足,武功方面我绝对会比前世更强。”
“至于辟邪剑法···!”岳不群面上泛着古怪,感知到那生机勃勃,亦算是失而复得的小兄弟,他觉得还是不要冲动为好。
“反正练了也当不了天下第一,辟邪剑法虽强却总归比不过独孤九剑!”想到独孤九剑,岳不群就本能的开始谋算,能否用个法子,从后山的风清扬手里,将此等绝世剑法套取出来。
只是这个念头一起,岳不群便摇了摇头:“不成!既已决心,做个真君子,又岂能再行诡诈之法?需谨记,一步错,步步错,再想回头,便万般艰难了。”
“剑、气之别,本就是无稽之谈,过个三五年后,等风师叔气消了,我便上后山去认错,请他老人家出来暂时主持大局。”
“有风师叔帮忙,我与师妹也能轻松许多。”
“至于独孤九剑,传与不传···便全看机缘吧!”
所谓剑气之别,早在岳不群选择修炼辟邪剑法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烟消云散。
他如果真认为气功为本,剑术为旁枝末节,就不会去练思过崖山洞里的五岳剑术与破解这些剑术的手段,更不会去谋划辟邪剑法,甚至不惜为之众叛亲离。
不过是执着于气宗门墙,放不开心中芥蒂罢了!
“对了,师妹呢?”此时岳不群方才想起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现在的她,大约也才双十年华吧!”岳不群转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目光转向厨房方向,只见浓烟滚滚,黑烟从厨房的门、窗里溢出来,将整栋建筑,都笼罩在邪恶的黑烟之中。
“着火了?”
“不对!是师妹在下厨?”岳不群嘴角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师妹宁中则是前代掌门的独女,也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只是华山派剑、气决战后,华山派剩下的人,分别死的死、散的散,宁中则也才开始学着自己生火做饭、缝缝补补。
想到数十载的相濡以沫,岳不群越觉得过往种种大约是昏了头。
竟会为了一部那样可笑的武功,而忽略了妻,甚至是逼其无颜自杀。
一抬头,岳不群却猛然愣住了。
因为就在天穹之上,一道紫红色的划痕,深深的烙印在天幕之上,就像天空的丑陋伤口。
“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