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夜色,叶宛卿轻声道:“太子妃久病在床,如今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是啊。”楚嫣容跟着感慨:“又病又疯,活着也是一种痛苦。”
……
第二天。
天刚亮,宫门口就已经汇聚了许多马车。
见到长公主府的马车,别家车驾纷纷往两旁挪,让出一条道。
叶宛卿穿着素净衣裙,被扶下马车。
正要转身同楚嫣容说话,就见一辆印着“梁”字图徽的马车,径直驶过来。
车上,跳下一抹袅袅白影。
头簪白花,腰系白绸,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就连宫门口的宫人都看了过来。
叶宛卿听得蹙眉。
这时,楚嫣容的贴身丫鬟紫苏开口道:“长公主,梁家那位梁羽柔小姐又来哭了。”
叶宛卿这才认出。
梁羽柔,太子妃的堂妹。
看来,梁家果真还想再捧一个太子妃出来?
太子妃病后,最慌的,还数她的母族梁氏。
太子妃在时,整个梁氏族人还指望着太子妃能诞下皇长孙,坐稳太子妃之位,当皇后、太后……
届时,梁氏就可凭借外戚的身份,一跃成为西魏第一世家。
盼了几年,皇长孙没盼到,太子妃反而死了,整个梁氏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他家只能另做打算。
梁羽柔,便是为此而哭。
司马昭之心,旁人都当笑话来看,他家却依旧我行我素,演得格外投入。
宫道边的马车内,传来不少女眷的窃窃私语声——
“演一演便得了,怎么越哭越来劲了?”
“自是要演给太子殿下看的。”
“笑话,她莫不是以为,哭上个几日,未来的太子妃之位便是她的了吧?”
“……”
梁羽柔由侍女扶着,梨花带雨地站在马车旁,遥遥朝长公主和叶宛卿行了个礼,躬身让道。
楚嫣容淡声道:“走吧。”
叶宛卿跟着母亲入宫。
太子妃的灵堂并没有设在东宫,而是设在了远离宫门的碎玉轩。
碎玉轩种满松柏,宫中多水,又湿又冷。
寒冬腊月的天,遮天蔽日的古松柏树枝上栖着乌鸦,时不时出嘶哑又凄凉的叫声,阴气森森的,格外吓人。
这地方,平日少有人来。
叶宛卿一进碎玉轩,就觉得后背寒。
楚嫣容关怀地问道:“冷吗?”
叶宛卿摇头:“不冷。”
楚嫣容衣袖微晃,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握住女儿的手:“不必害怕,我年少时,曾在这里住过好几年。这里,曾是我的家。”
叶宛卿看向她:“母亲很少提起曾经的事。”
楚嫣容露出一丝极浅的笑:“先帝宠爱嬛妃,也很宠爱嬛妃的儿女,对其他妃子和皇子公主都不好。作为嫡子嫡女,我与皇上都只能在年节时见上先帝一面。幸而,你外祖母不是个软弱可欺的皇后,又有做将军的父兄护着些,才能坐稳皇后之位,护好我与皇上……
先帝不喜太后,就将她打到这碎玉轩住着,我与皇上也一同搬了进来。离后宫远了,活得倒也自在些。我不喜欢回忆往事,所以很少提起那些久远的事。”
叶宛卿眸光微闪:“先帝可真是专情而又薄情,除了嬛妃和她的儿女,后宫的其他人真可怜。”
“是啊,专情却也很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