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城常年镇守夜北,极少回九天城,于京城之事大都不是太了解,顶多是知道些朝廷要事要人,但对于长歌府是否有这么一位被称呼为“小郡爷”的少年公子,他还是可以确定不曾听过的,便是自称才学横溢无所不知的月行空,此时也是一脸疑惑。
婢女了然一笑,见此回话道“王爷有所不知,小郡爷乃是西陵王府二公子,并非常年居于长歌府,只是闲暇之余时常到长歌府陪伴公主而已,同公主虽非至亲,却与公主亲如手足弟弟。”
婢女娓娓解释道,话中有话,却还是生怕眼前冷淡之人要责罚少年郎,故而才特意说明了公主待这小郡爷之间的情分。
那被称为小郡爷的少年郎却是半点没有害怕的样子,一脸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地打量着夜幽城,又是一会儿低头沉思,又是一会儿睁着一双杏花大眼,毫不避讳地看夜幽城,半点没有刚才赶人时的跋扈骄横。
夜幽城表情不变,任少年郎随意观赏打量。
月行空心中暗想,原来是西陵郡王之子。
西陵郡王五年前已经登仙,实则如今的西陵郡王之位是由老郡王嫡长子世袭,月行空倒是有听说这位年轻郡王纨绔风流,在西陵一带横行霸道,风评轻浮。而老郡王膝下除此子之外,确是还有一个庶出的小公子,只是这小公子向来极少在西陵出没,故而极少有人提起,听这婢女之意,大概眼前这秀气毓灵的少年郎便是那小公子,却是未曾想到,这人和常庆公主关系匪浅。
这厢几人纠纷渐道清楚,夜幽城也没有要追究到底的意思,那婢女见此急忙恭敬请夜幽城几人进府,而长歌府内,正于缭绕阁提笔描画的公主,闭目神游,气若飘忽,手中若云勾笔却半寸不停歇,绘水如游龙,点墨定江山。
阁内点香幽苒,云雾缥缈,尤似仙府,如果不是站在书案前,手上又动作流畅,常庆平静的面容就如睡去一般,却未曾有人知道此时的她正在意镜中急步追跑,拨云寻觅,躲藏于朦胧中矫健逃窜的小畜牲长尾飘扬,通红的兽眼焦急转溜,厚重的毛都几乎覆盖不了额角沁出的冷汗。
常庆脚尖一点,身若轻燕飞起,伸手触到兽尾再接一力便可抓住这已经追击半日的妖物,却在这千钧一之际,耳边猛地传来一声轻唤,顿时意镜将碎,兽尾逐渐雾化,那妖物像是有所觉,当即眸露欣喜收紧尾巴加而逃。
常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从意镜中拉了出来,缓缓睁开了眼,便见面前笑魇如花的婢女,幽幽叹了口气。
再低头,一见手下画作只完成一半,还有一部分仍处在浑浊不清,绘不出个全貌,当即心中有点堵塞,垂了垂眼角再次抬头看向婢女,强笑道“听说马厩那边近来极缺人手,笑梦啊,我看不如你便去帮忙几日好了。”
被唤为笑梦的婢女笑脸一僵,羞涩斜开了眼当作没听到,转着话儿道“这是奴婢亲自煮的莲子羹,公主忙了一早上该是累了,所以奴婢特意拿来给公主尝尝的。”
说着,将置于紫檀盘上的白瓷汤羹讨情般地向常庆递了递,常庆望了一眼,再看眼前打又打不下手,骂又骂不得,根本就是惯坏了的贴身婢女,只好是自己苦闷地去了。
她又低叹了声气,只说“先放着吧,过会儿吃。”
笑梦一听笑嘻嘻的,庆幸又逃过了责罚,端着莲子羹放于阁内食桌上,这才走回常庆身边拿起淑女扇为公主轻轻扇风,眼神古怪有意无意道“昨日公主没出去看,那夜北王可英俊了。”
提起夜北王,婢女眸色春波荡漾,满是欣赏之意。
常庆一边作画,听笑梦说话只是平淡无奇地“哦”了一声之后,便再无下文,满满地不敢兴趣。
笑梦秀致的眉眼微垂,有点叹息。
想起昨日夜北大军进城,九天城内几乎所有人都出去一睹夜北王的风姿,豪门贵族的小姐夫人们更是一早便提前预订了大军进城要道的最佳观赏点,满城欢迎不止,还夹杂着一股娇羞妾意。可惜眼前的常庆公主却对此半点没有兴趣,婢女们央求了半天还是没能得到她出府围观的金口,最后引诱不成的两个丫头便自个儿偷偷溜出去凑热闹。
昨日一眼,那夜北王便几乎迷倒九天城大半女子,确也真是个顶绝世的美男子,难怪位居风云城公子榜第一名,而风云城红妆榜第一名则就是眼前的常庆公主,所以,都是身为九州大地上独一无二的俊秀,为何……自家的公主就是不好奇呢。
笑梦只好又再接再厉道“听说昨夜的庆功宴尤其好玩儿。”
果不其然,常庆又是一声敷衍地轻道“嗯,是么。”
笑梦丧气,道“公主,好歹那是夜北王呀,陛下与殿下们昨日皆都亲自出城迎接了,公主昨日没有出城相迎也就罢了,可昨夜的庆功宴都未出席,当真无事吗?”
提起这问题来,身旁淡然的公主才终于是有了点像样的反应,常庆停下绘笔,轻抵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一秒后她歪了歪头看向笑梦,疑惑道“我必须去吗?”
笑梦神态无奈,反问道“好歹公主是如今宫中唯一的公主,出于礼貌不是该去?”
常庆听了讪讪一笑,呵呵道“话虽如此,可反正有父皇和皇兄他们,只我不去应该也是不打紧的。”
说着又重新下笔作画,似乎还嘟喃了一句“实在是太麻烦了嘛。”
笑梦恨铁不成钢,心中悲凉,她的好公主呀。
因着及笄那年,国师推算的那句“公主乃是天生孤鸾命”至此,如今公主已经年满二十却未曾婚配一时叫得长歌府内一众随从心中忧愁,一心担忧公主往后当真会如国师所言孤苦一生,于是想着法儿想改变这一荒唐卦象,却可惜自家的这位主儿性子随遇而安太过淡然处事。
常庆自己不担心终身大事,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却是忧心忡忡,逮着机会要救公主于苦海中,只是能配上公主之人岂能随便,本是一场难觅的情缘蹉跎,却巧在战功赫赫的夜北王班师回朝,本人长得英俊非凡不说更巧地是夜北王也还是单身。
笑梦思愁着该如何说服常庆对夜北王提起兴趣,常庆作画的动作却在此时停下,只见她难得地微微蹙起了眉,眼中露出一丝古怪,看着书案上已经露出全貌的画面轻道了一声“竟是在妖界。”
笑梦方才神绪不在这之上,忽听常庆低喃“啊”了一声疑惑地看向常庆,见常庆原是在自说自话后,她的视线这才随着常庆看向身前那副画,黑白之气笼罩,却是阴阳混合,同人间山川极是相似的一副山水画却是暗藏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笑梦非是修行之人,自然看不明白这画中古怪,更不解公主话中之意,她刚想让常庆不要为灵异的怪事太过用心,自有万象宫的人处置,却听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意秀的声音轻柔道“启禀公主,夜北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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