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李剑垚又来到赵大夫家里,吃过早饭的便宜师兄正在整理自己的小药箱。
李剑垚和老三夫妇打了个招呼,回应的是小师叔,李剑垚还是挺不适应的。
抓了一把糖给两个孩子,赶紧凑上前去说道“师兄你这是要出诊?”
赵德仲:“你来的正好,不用我去你家喊你了。今天去东沟大队,一大早宫家小子跑过来说他爹躺床上起不来了。”
“那赶紧去看看吧”,说着李剑垚就拉着老头一起走。
东沟大队在葫芦大队的东侧,抄近路要翻过两道山梁,4o分钟左右脚程。走大路,需要绕经津河公社,一个小时左右。
李剑垚想了想赵老头这个腿脚,爬山就算了,溜达着走大路吧,省的上坡下坡,还得顾及着冰雪,这要是摔着了还不知道是看人家还是看自己。
自行车?没有,那玩意挺金贵的,更何况赵大夫看诊收入全凭人家看心情,给钱也行,不给也行,总归在卫生所还挂个职,有点收入。
至于药,赵老头不自己备药,药箱里顶多有那么几瓶常见的退烧药片,对于急症或者不需要汤剂的补充,遇到了就给一片两片,之后就让患者家属去卫生室或者卫生所的药房自己去买了。
有时候甚至几根银针下去就暂时缓解了,那瓶破药算是有备无患。对于患者来讲,也确实没啥钱,给出诊费用那都是咬着牙给的,当然也有无赖的,叫人看诊挺着急,手里也不是没有钱,但就是一毛不拔,老头也不气不恼。
所以药上也没啥收入,年纪大,看诊可以,上山采药就算了,磕了碰了不值当的。
牛车、马车?生产队没有十万火急的事儿一般是不借的,你要是生孩子去医院,可以借,出血、断胳膊断腿,可以借,剩下的他们认为都是小事,不要浪费生产力。
所以虽是看诊,还得自己腿儿着过去。
上门求诊也是有的,问题是大多数都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小病忍一忍,忍不住了去大队卫生室让二把刀大夫给开点药片也就顶过去了。
至于对不对症,那不重要,顶过去了,就对症。顶不过去,那药也吃不死人,抓紧再找大夫过来就行。
忍耐力强似乎是这个民族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与生俱来。
一路上,赵大夫背着自己的药箱,李剑垚挎着自己的解放包,一老一小让村里好多刚吃过早饭在自家大门口侦查的人不断的打着招呼。
“赵大夫去看诊啊?三土你去干啥?”
“嗯,去东沟一趟!”
“没事,我溜达!”
“赵大夫没事来家里坐坐啊,我家老爷子时常说腿疼,您得空给看看!”
“行,改天的!”
面对这种大队里的非正式邀约,那就是客气客气。真要是有病就上门去请了,你在大门口撩闲算哪门子事儿。
“三土没事来家玩啊!”
“你家东子又欠揍了?”
必须一句话给说死,不然没完没了。
两人谁也不愿意多说几句,赵大夫是着急去看病人,李剑垚则是没必要跟人家解释自己陪诊甚至自己也学医了之类的,要是跟他们多聊几句,这一上午都能过去了。
赵大夫住在北沟,出村的路从北到南还不近,两人好容易敷衍着溜出了村口。
居住区外面道路两侧就是大队的主要耕地了,两侧矮山下都是一等田,矮坡上平缓的地段是二等田。再陡一些的地算是开荒地,北方是不修梯田的,本来水就不多,也存不住,更不种稻谷,随地形耕种,这种坡地一般都重点谷子、豆子。
再走4里,就算出村了,进公社大路,4里大路之后再向北才能到东沟大队。
绕不绕路的且不说,这么走路是真锻炼身体,怪不得老头都6o多了身体还这么好。
到了东沟大队,李剑垚是不知道谁家是谁家的,宫姓、王姓、刘姓、李姓都不少,你要说小东沟,李剑垚还算熟悉,自己三、四、五、六姥爷家住那边。
不过李剑垚去的少,也不知道具体哪个门是哪个门了,总之这边姥爷多,舅舅、大小姨更多。千万别去,去了又得好几天回不来,没出正月呢,哪家不住两天都感觉对不住这外甥。
当然李剑垚也不能因为自己空间里物资多就随便给人,这么多人也给不过来。何况这边的老爷们能生的很,舅舅们多,土地也多,饿不着的。
记得不怎么缺吃喝的时候,正月里娘会带着李剑垚来这边走动一下,但是每次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东西,毕竟哪个叔叔也不能怠慢了。所以这个年月走亲戚,要么是祸害自己,要么是祸害亲戚,两边儿都划不来。
(这里的叫法,姥爷、姥姥给外孙也叫外甥,舅舅、姨妈也叫外甥,但是都知道自己辈分。就跟称呼大伯叫大爷‘轻声’一样,叫大爷其实并不是比你爷爷岁数大的爷爷辈儿。叫大爷、二爷‘二声’的时候是叫爷爷辈儿的,之前有评论说叫法不对的,特意说明一下。就跟川渝到底给奶奶还是姑姑叫娘娘我也没搞清楚,别纠结这些细节。)
赵老头先去了大队长家里,跟大队长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直奔患者家里了。
打招呼的意思是,老头子我费脚程过来了,你们要是有生病的正好一起给看了,别折腾我两次。
当然要是没有更好,大夫也不愿意遍地都是病人,真看不过来。
这家人家,青石上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侧是鸡圈和猪圈以及厕所,当然里面没有牲口。很常规的布局,院子也不小,篱笆围起来的范围也有个半亩多地了。
门外,赵老头刚要喊,李剑垚先大喝一声:“有人没?”
屋里哗啦啦滚出来两个人,3o多岁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像是4o多了,脸色蜡黄,胡茬子浓密,身后跟着一个小老太太,慢吞吞的,三角眼,看着面相不像是好说话的。
厢房里也探出两个孩子头,两个小丫头,一个1o来岁的样子,一个五六岁的样子,眼神怯怯的。
厢房里似乎还听到小孩的哭声,一阵阵的,只是声音不大。
“赵大夫来了!快进来给我爹看看,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半夜人就说话不太利索了”年长一些的快步走开挪开栅栏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