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救生队的失误,”他说,“他们本应把尸体送到虹市军医院,却错送到了我办公室,而阿并不知情。他开始抽血,做一些书面工作之类的事,其间他在死者的私人物品里现了非同寻常的东西。”
马群还不知道阿的事。
“死者随身背着一个帆布背包。”他继续说,“救生队的人仅把那个背包放在尸体上,用布盖起来。要是他们没这么做,我们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什么事?”
“事后我才现,死者包里的书是本邪书,也是星之守护主义者的《圣经》。那本书恐怖至极,详述了酷刑、谋杀这类事,它让我非常不安。”
“是不是叫作《星辰之书》?”
“没错,”他眼睛一亮,“就是它。”
“黑色皮革精装?”
“没错。奇怪的是,书皮上的名字并非死者的,而是叫夏什么的。”
“夏洛。”
“对,”他说,“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我知道这本书,但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名死者的私人物品里,显然他不叫夏洛。”
他搓着脸回想。“我记得他叫雷凯。”
“可能他就是杀夏洛的凶手。”我说,“所以他得到了那本书。”
马群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当我现我们停尸间误接了军方的案子,就要阿把尸体送回虹市军医院,当然也包括这个可怜人的遗物。”
“可阿拿了这本书。”我说。
“我猜是的。”他倾身在咖啡桌上的烟灰缸里把烟捻熄。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无意间走进他办公室时看到这本书,便质问他书怎么会在他手上。他的解释是,书皮上的名字是另一个人的,所以他怀疑这本书并非在现场被现,背包可能也是别人的。”他稍作迟疑,“他还年轻,我想他只是正义感使然,犯了一个无伤大雅的错误。”
“我想知道,”龙泽希说,“这段时间里有记者打电话到办公室吗?比如,有人要求对在废船厂被压死的人作更进一步的了解吗?”
“是的,夏晚晴出现了。我会记得她,是因为她相当急切地想知道详情,这让我很为难。据我所知,她没有披露这件事。”
“阿和夏晚晴谈过吗?”
马群开始回想。“我见他们聊过,阿向她提到那本书。”
“他可能把书交给夏晚晴,让夏晚晴去写有关星之守护主义者的报道吗?”
“我真的不清楚,之后我再没见过那本书,就以为阿已把书还给军方了。我挺想念这个小伙子的,顺便一问,他现在怎么样?他的膝盖情况如何?你知道吗,我叫他‘跳脚虾’。”他大笑。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笑。“告诉我,接下来又生了什么,你害怕什么?”
“相当诡异的事。有人打电话来,不说话就挂断,我还觉得自己被人跟踪。我停尸间的管理员——你记得吗,无缘无故忽然请辞。有一天我在停车场现我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到处是血,化验结果是猪血。”
“我想你也同罗探员打过照面了。”我说。
“很遗憾,我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
“他想向你打听消息吗?”
“他来过,当然目的不是看验尸过程,他对这个没有一点兴趣。”
“那他想知道什么?”
“我们刚才提到由军方方面接手的案子,他是来询问那件事。”
“他提到那件私人物品了吗?不小心与尸体一起送进停尸间的帆布背包?”
马群回想着。“你在考验我严重退化的记忆力。我记得他好像问到帆布背包,我让他去找阿。”
“显然阿没有把东西交给他,”龙泽希说,“至少没把那本书给他,因为书已回到我们手上。”
龙泽希没告诉他事情经过,不想让他难过。
“那本血腥暴力的书对某些人来说肯定相当重要。”他若有所思。
他又开始抽烟。龙泽希稍微停顿,接着说:“那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宁愿忽然消失也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坦白说,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十分荒谬,”他忽然住嘴,表情显示出他意识到自己离开后生了更糟的事。“泽希医生,我已经不年轻了,只想平静地工作到退休。”
龙泽希没再为难他,他能理解马群的所作所为。坦白说,龙泽希非但不怪他,反而庆幸他离开了,也许正因如此他才逃过一劫。讽刺的是,他提供的信息全都无关紧要。他没有任何理由会遭谋害,而阿的死也没有任何理由。
龙泽希想起那如血一般鲜红的运动支架、树叶、沾在亮丽长上的污物,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群。他想起阿灿烂的笑容,也永远无法忘记他从猫猫咖啡店带走的那个白色小纸袋,那里有条狗狂吠了一整晚。龙泽希脑海中不断浮现他帮忙解剖夏晚晴的尸体时眼中那抹哀伤和恐惧,龙泽希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已料到。结果,两个年轻人都不慎引导对方踏进死亡的陷阱。
“天哪,可怜的孩子。”马群只说了这句话。他用手帕遮住眼睛,龙泽希离开时他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