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龙泽希摸索钥匙的手直抖,“阿替我工作,他善良、乐于助人,总是努力做正确的事。他从落霞镇把我的车开来,是因为我请他帮忙,而现在他的后脑勺被轰掉,你觉得我的感受会怎样?”
“我想,在某种程度上你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也许吧。”
龙泽希他们站在黑暗里对望。
“不,不对,”他说,“是那个戳破轮胎的混蛋的错!你压根儿什么都没做。不过要是换成我,感觉也会和你一样。”
“天哪!”龙泽希忽然叫道。
“怎么了?”他马上提高警觉,环顾四周,以为龙泽希现了什么异状。
“他外带的纸袋去哪儿了?不在我的车里。我检查过,什么都没现,连口香糖纸都没有。”
唯一没搜查过的就是龙泽希他们所在的位置,餐厅所在的这条街。于是罗诺和龙泽希再度拿手电筒进行搜索。他们沿街一路走去,在二十八街现一条关在庭院栅栏里的大狗正朝人行道上的白色小纸袋狂吠。要是阿想把车停得尽可能靠近咖啡店,这片建筑和树木形成的阴影区十分理想。
“你包里有铅笔或圆珠笔吗?”龙泽希蹲下查看,怀疑那白色小纸袋里装的就是阿吃剩的晚餐。
龙泽希找到一支笔和一把长柄梳。他接过龙泽希给他的简单工具,避免直接碰触地拨开纸袋,里面是铝箔纸包着的冷薯条和一包绿箭特大包口香糖。令人震惊之余,这也说明一件可怕的事实:阿在从餐厅出来返回停车处的途中遭袭。可能有人有预谋地埋伏在暗处,趁阿打开车门时用枪抵住他。龙泽希无法证实,但看起来阿应是被迫驶离这条街后,下车走到偏僻山腰树林里,最后丧命。
“这条该死的狗怎么还不闭嘴。”罗诺站起来,“别走开,我马上回来。”
他穿过马路走向自己的车,打开后车厢,片刻后回来时带了一个搜集证物用的棕色大纸袋。龙泽希打开纸袋,他用梳子和铅笔巧妙地把阿吃剩的食物夹进去。
“我知道这应该先送到物证小组,但他们不喜欢处理食物,而且连冰箱都没有。”他封住证物袋。
龙泽希他们拖着脚步走上人行道。
“见鬼,这里简直比冰箱里还冷。”她说,“要是采集纸袋上的指纹,可能找到的都是他的。无论如何,我会亲自去化验室弄个明白。”
她直接把证物袋锁进后车厢,她以前也曾几次这样做。制服下的罗诺总不情愿凡事遵从局里的规矩。
黑黢黢的街道上停满成排的车。“不管生什么,一定是从这儿开始的。”龙泽希说。
罗诺一言不,四下张望。接着她开口问龙泽希:“你觉得会不会是你的奔驰引起恶徒的歹念?你想过吗,这可能也是一个动机?”
“我不知道。”龙泽希答道。
“我是说,阿可能遭人抢劫。这辆奔驰让人误以为他很有钱,实则不然。”
罪恶感再度袭来。
“不过,我还是认为他可能约人见面拿什么东西。”
“他要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事情也许真的好办很多,”龙泽希说,“这会更加轻松,因为我们大可说他死有余辜。”
罗诺默默地看着龙泽希。“回家吧,好好睡个觉。要我跟车送你吗?”
“谢了,我很好。”
但龙泽希其实一点都不好。路程比印象中更长更远,自己似乎无论做什么都笨手笨脚,即便在收费站摇下车窗凑齐零钱都力不从心,扔收据时又扔到了箱子外,直到后面的人狂按喇叭才回过神来。龙泽希心情糟透了,没一样东西能让他心情平静,连威士忌都无济于事。龙泽希到家时已快一点,放龙泽希通行的保安面无表情,龙泽希猜他一定看过新闻,知道龙泽希从哪里回来。停车时,龙泽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宁的巨无霸停在私人车道上。
她还没睡,舒展地躺在客厅沙上,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壁炉炉火熊熊燃烧,她拿毯子盖在腿上。电视里,本山大叔正进行乡村爱情表演。
“怎么回事?”龙泽希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你的车怎么在这儿?”
她戴着眼镜,正在阅读虹市探案局出版的一些手册。“有人在你的电话答录机里留言。”她说,“把我的车开到你市区办公室的人说,你的助理不见人影。他叫什么名字,阿吗?所以开我车的家伙打电话到这里。我让他把车开到警卫室,在那里跟他碰面。”
“这是怎么回事?”龙泽希又问,“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应该跟阿很熟。阿开了我的奔驰,按理说,两辆车都该停在办公室后门。”龙泽希停下来盯着她,“龙宁,你知道出事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吗?”
她拿着遥控器关掉电视。“我自始至终只知道你接到电话说有案子要处理。你出门前是这样告诉我的。”
于是龙泽希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情况——吿诉她谁是阿而且他已经死了,还提到龙泽希的车。
“龙宁,你对这个把你的车开来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龙泽希问她。
“我不知道。”她坐起身,“这个人叫李克,戴耳环,短,看起来二十二三岁,非常有礼貌,是个好人。”
“他现在在哪里?”龙泽希说,“你不会只跟他拿车吧。”
“当然不是。我载他到公交车站去,是乔然告诉我怎么走的。”
“乔然?”
“就是值班的那个保安,他当时在栅门那边。大概九点左右吧。”
“李克回落霞镇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回去没有,”她说,“我开车时他说他确定阿会出现。可能他也不知道生了什么。”
“天哪,希望他不知道,除非他已听到新闻。希望他当时不在场。”龙泽希说。
一想到龙宁独自开车载这个陌生人,龙泽希就出了一身冷汗,脑海里浮现出阿的脑袋,似乎感觉得到他戴着手套的手从他和着血的破碎头骨下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