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校园不如往日喧闹,悠长的林荫小路,偶尔晃过几个青葱碎影,临近黄昏,夕阳余晖沿着青石路蔓延而去,温柔地落在楚然脚边。
楚然四下张望,表情淡淡的,地上的身影拉得老长,她偏头看了看,然后一歪头,看上去有些俏皮。
终于,她抬腿迈了上去,朝着多媒体大楼走去。
嗒,嗒,嗒——
鞋跟轻敲水磨石地板,诡异的回声徘徊在悠悠长廊,楚然背着手,悠闲的像是饭后散步,每路过一间教室,她都踮起脚尖朝里张望。
忽然,几声清脆的琴声从前方传来。楚然缓缓垂落手臂,目光异常明亮,似乎有些兴奋的朝声音源头寻去。
很快,她停在了钢琴教室门口,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教室门并未关紧,楚然扒着门缝朝里望去,一个人正坐在钢琴前,钢琴的盖子是打开的,那人时不时伸手拧动琴弦,随后又轻敲键盘。
那人警觉性似乎很高,他回过头,两人的目光相撞。
楚然这才看清,原来是蒋冰。
“你怎么在这?”蒋冰回身继续鼓弄着琴弦,“放假没回家吗?”
“我来找祝语娇的。”楚然的声音平淡。
蒋冰的手似乎停顿一下,随即回过头,目光微微暗淡,声音里带着几分同情,又有几分训斥:“没什么事赶快回家,不想回家就去宿舍。”
楚然忽然笑起来,脚下迈进一步,她微歪着头打量蒋冰,半晌她又摇摇头,像是否定心中的某个观点,“不会是你的,对吧?”
蒋冰站起身,手里的调律扳手垂在身侧,他茫然地审视着楚然,似乎听不懂对方的意思,须臾,他反问道:“什么不会是我,累了就回去休息。”
窗外的天色转眼暗淡,室内尚未明灯,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在昏暗的环境,周遭似乎散着什么东西,楚然啧啧舌,品尝着对峙的味道。
少顷,楚然的眉梢一挑,好像在这场暗潮涌动的针锋相对中占了上风,她哈哈一笑:“我的台词还不错吧,这是我刚刚看过的一幕话剧,觉得很有深意,又莫名的带感,怎么样蒋老师,是不是充满悬疑的感觉。”
蒋冰握着调律扳手的手动了动,随即他把钢琴的盖子合上,转身走出教室,“赶快离开,要不然扣你学分。”
原昕双手抱胸,笔直站在图侦身后,他眉毛压得低低的,目光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凌晨两点零五分,一辆用污泥挡住了前后牌照的银灰色老款捷达从某个路口驶来,由于监控不全的原因,只知道它经由邮储路,却不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开进城中村的。
车窗贴了单面可视玻璃膜,车后窗亦是,图侦搬上高科技手段仍然很难看清车内状况;车头行驶方向有意识地避开了监控探头,司机头上戴着低沿鸭舌帽和口罩,严密遮挡面部特征,不论怎么精细化处理,都难以看清男女。
可是有一点,庄星辰推断:综合司机对邮储路段和沿途监控探头的熟悉程度,再加上要忍受分尸的劳动强度和残忍画面,司机为男性的可能性略大。
老款银灰色捷达,这种车在现在开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要是排查起来,对于千万人口的辽海大都市来说,工作量相当繁重。况且新力村省际高四通八达,这辆车要是从此逃脱,那么搜查范围就无限扩大了。
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车如烟海,几乎不可能锁定这辆遮挡号牌的老款银灰色捷达。
真是叫人头疼。
庄星辰坐在图侦同事身旁,几乎是逐帧地审视画面,窗外的路灯渐次点亮,与电脑幽光一起投射在他担忧的眼底。
突然,他手指一敲,身旁的图侦闻声停止,只见屏幕上某个一闪而过的画面被定格,借着路灯和拐弯处广角镜的双重反光,似乎隐约看见前车牌最后一位数的最下端。
“嗯?”图侦贴近屏幕,琢磨一会儿,“是8?”
最后一位数似乎是8,但又有明显差异,也许是s,或者3和o,但可视条件不佳,不能排除是凶手自行“修改”的行为。
庄星辰摇摇头,向后靠近椅背,双手紧拢着风衣。
即使依靠这一个疑似数字,但排查的范围还是太大,该怎么办呢?
“不行,”原昕话音低沉,看上去并不抱太大希望:“就靠这一个数字,整个辽海排查起来都得成千上万吧。”
庄星辰起身,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冷白的灯光映衬得脸色更加白皙,他眉头紧锁,目光犀利:“先,我们先说它是一辆套牌车,但这种情况下,都是套用同厂、同型号、同色的车辆;其次,如果这辆车是凶手自行‘修改’的,也就是把3修改8,或者把s修改成8,那么在辽海就会有两辆车牌相同,而车型不同的两辆车,应该可以排查出来的。”
原昕摇摇头,这点线索不足以锁定车辆。
庄星辰点点头,明白原昕的担忧,他似乎有些冷似的,再次裹紧了衣襟。
就在这时,原昕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昕接通:“喂,你说。”
“找到了!”步见德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异常明亮,细听之下夹杂着几分兴奋:“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你们走了之后,我又沿着现场周边搜索,你猜我现了什么了?!”
原昕朗声笑道:“应该是不止现了新大6这么简单。”
“我在离垃圾桶大约五百米的小广场上现了一只流浪狗,”听着步见德似乎是在回市局的车上,“我起初以为它是腿瘸,可能是冯秀秀在天有灵吧,我走过去挑起狗腿一看,在狗爪里嵌着一枚袖扣,再加上冯秀秀的头有被啃噬的痕迹,应该就是它了,还有那枚袖扣看上去价值不菲,应该不是随意丢弃的垃圾。”
电话挂断,原昕长长舒了口气,似乎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