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等一行人赶在傍晚之前走出回音镇的大门,他们名义上是外出执行探路及侦查任务,有冒险者工会签的任务文件为证,守门的士兵没有刁难他们,痛快地开门放行。
至于约格,他穿着和其他人同款的全身棉甲,头戴兜帽,脸上挂着一副防风面罩,把自己遮得严实,仅露出一双眼睛。再加上他的体型比较匀称,更接近半精灵的身材比例,而不像他的蛮族同胞那般粗壮好似一堵厚实的城墙。
约格夹在队伍当中,并不起眼。
于是,蓝皮肤的蛮族少年约格跟在维克多的身后,顺顺当当地逃离囚禁之地。
出了镇子,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脊一路向北,这个方向山林绵延起伏,地形崎岖,人迹罕至。
当回音镇高耸的城墙消失在身后,约格忍不住拉开防风面罩,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尽情呼吸着山林间清新自然的空气,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快起来赶路,别以为现在已经安全了,你这个软弱无能的废物!”
燃烧的戴琳娜就跟在约格后面,她脾气火爆,一脚踢在约格屁股上,并厉声呵斥。
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约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还捏在这群冒险者的手里,现在还没有脱险。于是,他赶紧爬起来,偷瞄了戴琳娜的脸色,用蛮族语小声嘀咕道“走就走,这么凶干什么?”
说着,他快步走到维克多身后,紧紧跟随。他有一种直觉,只要在维克多的身边,队伍中的其他冒险者就不会打骂自己,就像当初在博朗镇种植园,跟着维尔托克就一切都好。
维克多始终没有忘记自己伪装的新角色并不认识蛮族少年约格,而作为一个陌生人,他很难接受一个蛮族接近自己。
“嘿,小心一点,别离我太近!”他回过头,目露凶光,满脸嫌弃地警告道。
约格楞了一下,但没有害怕,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并退后几步。他顺从的样子,就像当初在博朗镇种植园对维尔托克的态度。
毫无疑问,约格仍然把他当成维尔托克。
维克多不禁暗自皱眉,同时也更加好奇约格究竟是怎么认出自己就是维尔托克的?
当然,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约格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会招致裂岩酋长的严重疑心,从而导致营救幸存者的计划功亏一篑。
维克多只得耐住好奇天性,跟着队伍埋头赶路。
对于冒险者而言,最大危险并非战斗与厮杀,而是陌生的野外环境。比如,冒险者没有及时找到食物和水源,饥渴疲惫,又遇到极端气候变化,引起的失温或中暑;又或者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伤,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这些都会致人死亡。而且,类似的非战斗减员占野外旅者死亡例子的大多数,甚至比遭遇猛兽毒虫致死的例子多出好几倍。
前人的经验和教训不断积累,冒险者在陌生的野外环境中赶路渐渐成为一门学问。城邦学院称之为寻路术。
游侠姐妹花已经把寻路术这项技能给点满了,露丝走在队伍的最前段,负责探路;洁西卡在队伍的最末尾,负责断后。她们有会飞的林隼充当动物伙伴,可以通过耗费一滴秘血,用心灵感知视线之外的地形。
就像大多数山林一样,戈多雷山脉的地形复杂多变,山石起伏绵延数百公里,谷地沟壑纵横交错,仿佛一个半封闭的巨大迷宫,即便经验丰富的老冒险者也容易走进死路、绝路。
维克多一行人脚下的路就越走越窄,他们的左手边是岩石峭壁,右手边则是三百多米深的悬崖,能够落脚的地方只够一个人通行。他们不得不排成一队,跟着前面的队友,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换作一般的冒险团得考虑是否该回头,因为前面的路看不到终点,也不知道走下去会不会是一条死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冒险者白白浪费很多体能,等到了夜里气温陡降,大家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领头的露丝不会有这种困惑,通过和侦查伙伴林隼的心灵沟通,她对方圆十公里的地形已尽数掌握。
不过,露丝只根据队员的实力水平规划一条最近的路线,这样的路径对某些人来说注定艰难。
蛮族少年约格几乎是贴着石壁,背对悬崖,像螃蟹一样脚步横着往前走。如果不是山风强劲,吹得大伙都没办法传递声音,估计他都要哭喊着恳求前面的维克多走慢一点。
约格并非普通的蛮族,他的身体素质比普通蛮族都要弱一些。如此陡峭狭窄的山路,又有狂风阻碍,对他来讲是一次巨大挑战。
维克多没有在意约格的窘迫,炼金魔裔戴琳娜就跟着约格,真有什么状况总能确保他的安全。
太阳渐渐西沉,巍峨高耸的山体向东面的河谷投下一道巨大的阴影。维克多行走在峭壁之上,可以看见河谷的光影分界线,一边是夕阳余晖照耀的秋色树林,另一边是被阴影笼罩的幽暗谷地。
相比大自然的雄伟壮阔,他们真的如同蝼蚁般微不足道。
维克多还没来得及感慨自身的渺小,走在他前面的盾卫士哈维已停下脚步,朝他做了一个手势,表示领头的露丝已经找到下悬崖的落脚点。
露丝停止前进,恶毒的赫尔曼、巨大的莫克利、恶臭的利夫德尔、燃烧的戴琳娜这四个炼金魔裔,还有盾卫士哈维、角斗奴隶肯特、游侠洁西卡和维克多,再加上一个蛮族少年约格共九名队友全都汇集到她的身边,等待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看好了,我从这里跳下去,留意我的每一个落点。”
露丝带着防风面罩,但她的声音还是被在耳畔呼啸的山风所掩盖。女游侠干脆不说话了,只是对维克多弯了眉眼,便朝后一仰,整个人头下脚上的栽下悬崖。
约格突然目睹一个半精灵女冒险者跳崖,瞬间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那里,喉咙里还出嗬嗬的声音。
他实在无法理解领头的队长好端端的怎么就跳崖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