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梳着齐耳短的中年干练女子站在院内看着来人,心中觉得怪异,便上前问询。
她是宏远小学的老师,本是不信王老道说的什么水鬼的,但继王老道说到她们家里的一些隐秘事后,便由不得她信不信了。
她是家里的次女,当初母亲生子的时候她已经有八岁了,自然知道家里有一个弟弟被送走了,后来母亲疯癫,落水淹死了。
母子二人一模一样的死法,叫人颇为忌讳。
听到老太太说水鬼就在身旁,短女子并没有害怕的情绪,只哭,“阿媞说了,捂住耳朵就好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呢?我和大姐很快就能长大挣钱养家了,大姐说带阿妈去城里的”
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偏偏有人走不动最后那一步。
此时就是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的,老太太让短女子拿水鬼生前用的贴身物品来,用这个送它离开。
短女子拿来的是一条带子,是水鬼生前织的,上面的花纹密实又好看。
“这是做什么用的?”
“拿来背娃的,阿妈就是用这带子隔着花布把我和大姐背在背上干活。”
村里的女人都这样,她阿妈怀她九个月,就在临产的上午,还在挑担子,生了孩子没出月子就得下田。
这带子她没舍得烧,留下了。
灯灭,魄也散了。
小小的娃儿好奇的看着谢宁等人的背影,然后抱住短女子的大腿,“阿妈,我今天和大哥哥去看杀牛了。
为什么他们要把牛的眼睛蒙起来呀?”
“因为他们害怕。”害怕牛的抵抗与反击,也为了让自己心安,掩耳盗铃般,似乎不看,手上就没有血。
短女子仿若失力般跪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的泪砸在地上。
今夜无星又无月,只灰蒙蒙的一片,混沌,恰似人心最初始的时候。
谢宁和老太太坐上回程的三轮车,皆是沉默,谢宁想起自己这一路的举动,特别是刚刚定住水猴子的时候,也算是一个试探。
既然老太太有些本事,那她不信老太太看不出她的变化和来路。
又是烛火升起,老太太对着老君像拜了三拜,然后淡淡的看向谢宁,“你做自己便好。”
主动揭开了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纱,
谢宁对上老太太的视线,有些艰涩的问道,“那她呢?”
“早去了,强留不过。”语气中带着微微的怅然。
又是一阵沉默,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我有缘,可愿正式拜老婆子为师?我不知你来自何处,也不问,只予你一处安身之所。
而你,做老婆子的衣钵传人。”
“谢宁,拜见师父。”谢宁持弟子礼,拜下,这个世界怪异,她自得多学些本事傍身。
不算特别正式的拜师仪式,但却是两人的开始。
烛火摇曳,老太太领着谢宁拜过老君像,只道她们谢氏便是一个门派,只不过传到如今,就只剩下她了。
外边忽然落了雨,谢宁问老太太,像她们这样的人如今多吗?
老太太只轻轻的哼一声,“不多,但也不少,浑水摸鱼的假把式倒是多。”
别以为她不知道谢宁暗地里认为她也是假把式。
“你且慢慢学,今日见的是小武山上道观里的王老道,姓王名行甚,手底下带了三个徒弟,王责就是他的小徒弟。
那是个小道观,但王老道和他带出的徒弟都是有真本事的。”特别是在制符这一方面,她手上有好些符纸都是王老道画的。
谢宁现在初学,今日的见识已经足够了,剩下就是慢慢自己摸索着理解,老太太也教谢宁打坐冥想,调理身体里的气。
如此在谢宁的刻意锻炼下,短短半月时间,她慢跑八百米也只是微微喘气而已。
丘童安却是累的瘫倒在地,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她最不喜欢跑步了,但是她有些胖乎乎的,便也想跑一跑瘦一点,这样就能穿美美的小裙子了。
旁边有俩老师在聊天,正说着关于奶粉的事情。
体育老师差点没气死,他家孩子吃的奶粉就在质检有问题的名单上,说是有什么三聚氰胺,再也不敢买国产的奶粉了,那些商人太黑了。
过两天还得请假带孩子去县里看医生。
正所说着,一道警鸣响起,鸣秒,停秒,反复三遍,接着又是空袭警报和解除警报。
本来还躺在地上装尸体的丘童安爬了起来,刚刚还在唠嗑的老师也肃了脸,谢宁低头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九月十八日九点。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炮火声,那一张张面容宛如昨日。
白山黑水千秋恨,无数先辈前赴后继以血肉铸就这新中国,才迎来这繁华盛世,只望后代青年,勿忘国耻,当自强自信自立,逐华夏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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