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组织是无法检测到‘游戏’中生的事,监控屏幕都是雪花屏,但是在一些特殊时刻,屏幕上会闪出一些勉强可以分辨的影像。
把这些事情讲完,乌丸莲耶道:“你不惧怕死亡,也不惧怕‘选择死亡’。”
“如果你真的不想死,哪怕是再多几倍的人类的围攻你,也无法接连打中你的要害,”他澹澹道,“能击中你的要害很不可思议,能接连击中你的要害,简直就是奇迹。”
“你是自己选择的‘死亡’。”
在那个世界,日向合理死亡,是因为‘流弹’。
日向合理认真纠正,“不,我是意外死于流弹。”
流弹,是指乱射或者本来不应该打中的子弹,命中他的子弹是一些乱打的子弹,打出来那种子弹的人类都在惊慌失措,恐怕根本没想过会击中他。
所以真的是‘流弹’。
“那是幸存者最后的反扑,”他简略解释了一句,又补充,“他们觉得再过几年就没有幸存者了,启动了同归于尽的计划。”
和人形物体、和日向合理同归于尽的计划。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个计划里居然有日向合理的存在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里居然还有自己的部分。
这个计划是一个日向合理相对比较重视的计划,它代表着无论之前幸存者们预测的‘几年以后,所有的基地都会沦陷,人类会灭亡’是不是正确的,在启动计划之后,都绝对会驶向那一个结果。
人类即将滴答滴答地进入生存倒计时,也意味着日向合理活到了最终决赛圈阶段,已经比绝大部分人活得久很多。
已经够了。
他催促,“你要启动炸弹装置吗?”
想了想,日向合理又补充,“你快死了。”
所以,乌丸莲耶应该是在场的人里最不怕死的了吧?
他看起来随时会gg!
“……要让你失望了,我很怕死。”乌丸莲耶道,“几十年前我还没那么怕,还可以畏惧着接受它,但是现在不行。”
“每天,每时每刻,我都能感受到如影如随的死亡吐息,凉到我几乎颤抖,几十年来一直是这样,我已经恐惧了几十年,早就无法正常地拥抱死亡了。”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他自言自语地回答,“不,你不能。”
“你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哪怕是在一开始,你也是充满活着的生物本能,和畏惧死亡有很大的差别。”
“但是,贝尔摩德,你可以多少理解我吧?”
乌丸莲耶艰难地转动脖子转头,看向贝尔摩德,他露出笑,“你曾经是个会死会老的人,也面临过死亡,你应该理解我吧?”
“理解我现在到底有多恐惧,理解一个将死之人在恐惧的情况下究竟可以做出什么。”
贝尔摩德噙着沉默,僵了几秒,才也笑起来,用轻缓的语气道:“是的,我可以理解,那是一种熊熊燃烧,恨不得世界天崩地裂着毁灭,大家全部一起去死的恐惧感。”
“莉莉当然不太理解。”
她不紧不慢地反问,“正因如此,这颗‘宝石’才更加璀璨耀眼,不是吗?”
“你担心我毁掉这颗宝石,”乌丸莲耶道,他疲倦地闭了闭眼,又艰难转头,看向日向合理,“不如让他自己选。”
他歪头示意了一下床头,“摁下呼叫铃,炸弹就会启动。”
日向合理看向床头上的呼叫铃,那是一个亮着微弱蓝光的摁键,在这场谈话中本来没多少存在感,还在静静地亮着。
看了一眼,他又低头,看向乌丸莲耶还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乌丸莲耶慢慢松开了手。
在刚刚的谈话中,随着心潮起伏,乌丸莲耶时不时就突然攥紧一下手,现在哪怕松开了,日向合理的手上都还有一些指印。
不过指印不重要,更突出的还是那副手铐。
日向合理动了动手,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拇指关节,勐地力一下,在拇指移位的瞬间从手铐中挣脱出来。
他转了转手,抬手摁向呼叫铃。
贝尔摩德快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下意识提高声音,“莉莉!”
她的眉头向中间聚拢,又控制着音量低下去,低低叫道:“莉莉。”
和日向合理对视着,她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蓝光闪烁的呼叫铃变成凝固的红光。
它凝固了漫长的五六秒,直到日向合理松开手,又随意地接上拇指,才有动静在寂静的东京响起。
火花裹挟着墙壁和玻璃,陡然炸开。
“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