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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破阵(第4页)

“要?你管?”

玉琼看着面前真实鲜妍的少年少女,忍俊不禁,笑着笑着眼框忍不住泛湿。

真好,少年嬉笑怒骂,神采飞扬,是永远不坠世?故的星辰。

明华裳看这两人又像小孩子吵架一样嚷嚷起来,只觉得?丢脸。她尴尬笑着,对?玉琼说道:“赵姐姐,他们俩就这样,让你见笑了。”

玉琼唇角浅浅勾了勾,难为她愿意称她一个风尘女子为姐姐。兴许是四月的夜风温柔,玉琼难得?生?出了说家常话的心思,问:“你们这副样子,肯定不是真容吧?难怪你昨夜搬出来住了,刚才那个郎君很?关注你的样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明华裳微怔,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两个问题。玉琼很?快反应过来,截住话头道:“是我僭越了。你们是什么?人,长什么?模样,还是不要?告诉我了。以后即便我们能相?见,还是不认识为好。”

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明华裳莫名生?出股戚然。

她想,她可能明白加入玄枭卫时?明华章的那番话了。选择了这条路,就要?终生?与?黑暗、伪装、谎言为伴,哪怕途中遇到?投缘的朋友,也无法相?交。

明华裳不想把这份失落表现在?人前,她笑了笑,欢快说:“听说赵姐姐的画、乐是两绝,画作我们领教过了,琵琶还未曾得?见。不知,今日?可有耳福讨教一二?”

“这有何难。”玉琼也很?爽快,她敛裙坐好,琵琶横抱,手指轻轻一划,便是一串大珠小珠滚落,“我虚长你们几岁,没什么?见面礼可送,便送你们一曲秦王破阵乐吧。”

江陵惊讶:“杀气这么?重?”

任遥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怎么?,女人不能上战场吗?”

“不敢不敢,当?然能。”江陵很?识时?务,道,“几位姐姐妹妹请,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楼下,一位女子正趁着夜色掩护搜索院子,她听到?楼上传来慷慨激昂的琵琶声,惊讶道:“他们在?做什么?,真来青楼享乐了?”

她身侧,一个男子负手而立。他听了一会,轻声叹道:“雨霁,不必找了。”

苏雨霁犹豫:“阿兄……”

“他们已经完成了。”苏行止抬头望向?皎洁高悬的月亮,无奈一笑,“按时?辰算正好一天。南斗出手从不落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当?然,现在?该叫他们双璧了。”

江陵参加过许多宴会,便是宫廷盛宴于他而言也是家常便饭,但?他从未听过这么?好的琵琶。秦王破阵乐奏完后,江陵颇有些意犹未尽,这时?候天香楼外闯入一波人,咋咋呼呼问:“我乃江安侯府管家,我们世?子呢?”

得?了,江陵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知道谢幕戏来了,他终于可以结束痛苦的纨绔表演生?涯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对?兄妹真是如出一辙,他江陵的名声不要?钱吗,明华章就让人站在?门口这么?大声地嚷嚷?

继上青楼鬼混之后,他还要?再多一个被家仆从青楼提溜下来的“美名”吗?

江陵不住碎碎念,怨念极深。任遥和明华裳自?然不理?他,他们跟着“家仆”,顺理?成章离开天香楼。

一日?后,清幽葱郁的终南山深处,穿着白色练功服的少女无精打采地跑步。谢济川从她身后轻松追上,却没有掠过,而是跟在?她身侧。

明华裳惊讶:“谢阿兄,你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谢济川顿了顿,漫不经心说,“她只是一个老鸨,逼良为娼,作恶多端,而玉琼却是落难小姐,身世?坎坷,才艺双绝。你明明很?怜悯玉琼的身世?,那日?为什么?还要?那般维护老鸨?”

明华裳怔了下,垂眸,轻声道:“她对?青楼女子做的事,又何尝不是她曾经遭受过的呢?一码归一码,她做错的事,或许会有人来惩治她,但?那个人绝不是我。”

谢济川不能理?解,问:“若那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恶人得?以善终呢?”

“那便是天命如此。”明华裳笑了笑,微不可闻道,“我不能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就用她没做过的事,给她以惩罚。若这样,我与?她又有何区别?”

谢济川回眸,看到?明华裳莹白的脸蛋,毛茸茸的眼睛,和鼻尖上细细的汗。

她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娘。明华裳是谢济川见过共情能力最强的人了,她能感受到?凶手杀人时?的心情,能感受到?死者濒亡时?的恐惧,能感受到?玉琼、隗白宣这样无数底层女子的悲痛。可是,当?选择权交到?她手上时?,她依然选择止步,独自?消化黑暗,让所有痛苦终止在?她这一步。

明明没有任何道德、律法约束她,她顺从私心夹带一点小小的偏差,不会有任何人责备她画错了凶手。

可是,她没有。

谢济川望着她,许久不说话,明华裳被看得?有些?毛,小心翼翼试探:“谢阿兄,还有什么?事吗?”

谢济川回神,看着她笑了笑,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努力吧,你还有五圈。”

“啊,你不要?提醒我!”

圣历元年,四月十五。

今夜无月。白日?习武、上课,颇为无趣,不如睡觉。

韩颉检查大明宫图,确定无误,已送回工部。自?然是无误的,庸人总喜欢再加一道工序浪费时?间,还美名其曰核查。

听闻昨日?含元殿已动工,可惜钦天监卜算接下来一个月都有雨,不知含元殿能否赶上工期。若最后因不能交工而无法迁都,便当?真是天意亡唐,贻笑大方了。

景瞻近来越?瞻前顾后了,他也像那些蠢人一样,逐渐变得?无趣。不过意外?现一个新乐子,她明明和普通闺秀一般无二,都是一样的愚钝脆弱,自?欺欺人,但?为何她每一次选择,都和预料不一样?

留待,再观察。

谢济川,于长安脚下,终南山麓。

——第三案《画中天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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