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方才归。
黄天闰不放心,到门口去等,见她牵着马慢慢悠悠走来,担忧的心才终于放下。她一走近,便闻见浓浓的酒气,碍于门口两侍卫,没出声斥责,只催促她赶紧回去歇着。
今夜她是喝了酒,却不多,酒味重,不过是因为徐叔睿缠她太紧,熏得她也是一身酒气。
“三师伯不必担心我,夜深了,您先歇着吧,我还有事,办完就回来。”
赵无陵刚沐浴更衣,便听见外头说话声,韩亦前来禀报:“公子,是黄九。”
略微惊讶,他便径直去了书房。
“她来做什么?”
“属下也不知,他只说有事要找公子。”
“让她在外面候着。”
“是。”
得了回话,萧玉亦不恼,赵无陵做事本就阴晴不定,她仓促求见,本就不奢求他立即见自己。
“多谢韩公子通禀,我在此候着,绝不打扰小侯爷。”
说罢,她寻了个地方坐下。
夜里黑漆漆的,空气飘着一股酒气,韩亦嫌弃地抬手挥开,站在她不远处,翻起了旧账。
“那日,你故意激怒我,让我重伤你,原来竟是利用我!”
她轻轻地笑着:“韩公子这般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你!”
韩亦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却被她轻松避开,韩亦环顾四周不见人,却听头顶戏谑的笑声:“我在这儿。”
好厉害的功夫。韩亦不禁一震。
跨坐树枝,她垂目,平静地看着他。
韩亦拔剑向上指着:“你故意受伤,借口留在单水阁,究竟有何目的?”
“嗯哼?”
她偏了偏头,疑惑道:“韩公子莫非是忘了,我与二叔本不愿进城,是你家小侯爷以武力逼迫我二人,害得我二叔险些失去一条手臂。”
韩亦无言以对,心中愤怒竟无从说起。
她撑着脑袋,继续说道:“你说我利用你,我利用你什么?利用你将我自己打成重伤,伤及肺腑?还是利用你禁锢我自己,不得自由?”
“你休要狡辩!”韩亦叱道:“公子早就看穿了你,劝你安分些,莫要动歪心思,否则,就不要怪刀剑无眼。”
“遵命。”
她仰头望天,语气无奈地道了“遵命”二字。
韩亦收剑离去,她躺在树上,吹着凉风,太阳穴隐隐的疼,她想起在锦州时,凡心情不佳,她总会上树睡觉,柳儿便坐在树下给她剥水果。
师兄很是忙碌,却总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望她,她在树上装睡,师兄便威逼利诱,将她唤下来温言细语地“教训”一通。
可她左耳进,右耳出,下回,还是躲在树上暗自忧愁。
因此,没少被师兄说,他站在树下,芝兰玉树,形容俊美,微仰着头,无奈地望着她笑。
“下来吧。”
她睁开眼,随即坐起身往下看:“师兄。”
空气倏然安静,树下之人披着氅衣,眉眼浓郁地瞧着她,她才恍然方才失了神,认错人了,正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寻借口应付过去,赵无陵却似没有听见一般,转身往书房走去。
凉嗖嗖的秋风,拂来无情无绪的言语。
“下来吧。”他又说了一遍。
他走得不快,她下树后,很快便赶上他的步伐,她刻意保持迟缓半步的节奏,始终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一股清香飘入鼻息中。
赵无陵竟以鲜花入浴,真是有情调。
入了书房,赵无陵示意她随便坐,兴许是被冷风吹得神经麻木,人也随意起来,衣角一掀,大剌剌地坐在地上。
拿起勺子的手一顿,睨她:“饮酒了?”
“是。”
“坐过来吧。”
她抬眸,看见桌上放了一瓷碗,里面还有一个勺子,一只修长的手微屈,叩了叩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