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多繁杂,骑着战马在街上招摇总是不好,便凭着记忆找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走此路到小漠北坡虽远了些,但好在清净,安全。
抵达坡脚,遥遥看见徐叔睿坐在山坡上,嘴里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地啃着。
听见马蹄声,他吐出草,站起身来,盯着孤云,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陶将军送的马吗?”
萧玉下马,作揖行礼:“见过徐小公子。”
“见什么见,本少爷问你话呢,这马是怎么回事?”
她捏了捏拳头,忍着一拳暴击这二傻子的冲动:“徐小公子说的没错,的确是陶将军送给赵小侯爷的乌孙马。”
故意气他似的,她拍了拍孤云的屁股:“孤云,去旁边吃点草,养精蓄锐。”
孤云听话地到一旁去了,徐叔睿长大了嘴巴,甚是惊讶,好似要掉到地上一般。
“你你。”
她扬了扬眉:“怎么了?”
“他怎么会允许你骑他的马?!不对,这马这么听你的话,想必你不是第一次骑了。嗬,你才到单水阁几天,竟有这般待遇。”
越说越气,徐叔睿愤懑不平,怒瞪着她:“难怪你主动找我赛马,感情是向本少爷炫耀来了!”
这么稀罕的马,他连看一眼都奢侈,赵无陵居然就这么让她骑着来了,怎能让他不嫉妒。
萧玉则是笑着道:“徐小公子你误会了,在下并无炫耀之意,孤云此前受过伤,又落入马贩子手中,在下碰巧将其买下,所以它才对我熟稔。”
徐叔睿将信将疑地瞥了她一眼。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侯爷出于感谢,便允许在下骑着孤云出来见徐小公子。”
一番从容、坦诚的解释,渐渐消了徐叔睿的气。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回事,说明你们缘分不浅。算了,本少爷的马儿也在吃草,赛马一事待会儿再说,你先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她欣然点头:“好。”
这家伙,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不上进又没有利用价值,赵无陵却没有伤害他,亦不强行改变他的心智,相较跌入泥潭的徐伯懿,徐叔睿如今这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二人走到坡顶,又往右方走了半段,放眼望去,杂草丛生无甚可看,况且这种天气,最是容易遇见蛇类,想到此,她再没兴致往前。
徐叔睿独自一人往前,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下便停住了,回时现萧玉并未上前,他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锹,撸起袖子挖了起来。
她问:“徐小公子,您这是挖什么呢?”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徐叔睿卖力地挖着,所幸埋得不深,他扔掉铁锹,小心翼翼地从土坑了抱出一个坛子。
瞧那样式,是坛子酒。
徐叔睿兴致勃勃地走回她面前,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
“看清楚了吗?”
她笑:“酒。”
“嗯,没错。”
徐叔睿与她一道返回,抱着酒坛子亦步亦趋,生怕摔了似地爱护着。
她不免失笑,打趣道:“不过是一坛子酒罢了,徐小公子何须这般小心,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你买不着、喝不到的酒吗?”
徐叔睿睨了她一眼。
“当然有了。算了,你个小道士……哎,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哦?何以见得?不妨……说来听听。”
徐叔睿停了下来,神情变得沮丧:“你说的没错,这世上,的确没有我买不到的酒,可是,却有我喝不着的酒。”
他望着怀里的酒,黯然神伤。
“这坛子酒,是我五年前偷偷埋在这的,没告诉任何人,本来想等她出嫁时再拿出来,给她个惊喜。可惜”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辈子都喝不到她的喜酒了。”
萧玉怔住,胸口泛了一丝疼意。
她僵硬地一笑,问道:“是什么缘故。喝不到了?”
“死了。”
徐叔睿抬起头,大步往回走,又重复了一遍:“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