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陵似乎是真的很忙,整整一夜没有回府,门口不知何时新增了两名侍卫。
直到第二日亥时,赵无陵才从外头回来,马车停在府门口,两名侍卫上前去迎,却不知他早已下了马车,静立于榕树下。
着一袭墨绿色暗纹长袍,负手而立,身姿修长俊朗,宛若芝兰玉树,清逸世无双,只,眉宇间隐隐可见疲倦之色。
“公子您回来了。”
“嗯。”
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踩着脚下的枯叶拾阶而上,侍卫随即跟了上去,禀道:“公子,东宫已经派了人来,请两位道长入宫去了。”
倏然,脚下枯叶瞬间被踩碎,出清脆的破裂声。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
“知道了,韩亦回来后,让他来见我。”
“是。”
书房。
韩亦回来后,听说公子要见他,便马不停蹄直奔书房,公子正伏案提笔,落笔度比往常快了许多。
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公子,您找我?”
“嗯。”
赵无陵仍旧奋笔疾书,头也未抬半分。
“吩咐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禀公子,属下一路跟踪,那伙人出了城,便与西域的商队接上了头,果然不出公子所料,胡老的势力不仅渗透到了朝堂之上,还与他国有勾结。”
“很好,吩咐下去,加派人手,时刻监视权欧阳的一举一动,切勿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
笔落笔架,宣纸墨迹半干,却被宽大修长的手无情地卷了入怀。
赵无陵撑着一只胳膊起身,袖口挥倒烛台也并未在意,厉声吩咐道:“来人,备车!”
从未见过公子这般,韩亦甚是不解,便多嘴问了一句。
“公子要去何处?”
“进宫。”
经年岁月,朱红色的宫门仍旧高高伫立,俯瞰众生,睥睨凡相。
放行后,马车径直入了宫门,驶往东宫方向,宫里静得可怕,唯一的动静,只有在青石板路上滚动向前的车毂。
黄天闰提醒道:“这回,咱们可是真的进宫里来了。”
萧玉端坐着,神情肃严:“委屈三师伯了,弟子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他竟谨慎到如此地步,将您也一道宣进宫。”
“能主东宫之位,又是未来的储君,岂能是一般人。”
“三师伯说得是。”
李英玉隐忍多年,暗中筹谋,将原本风光无限的太子一党推入泥潭,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储君之位,缜密之心由此可见。
有了“亲二叔”这个人质,即便是另有所图,量她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
黄天闰掀开车帷瞧了外头,压低声音叮嘱道:“小鱼儿,你切记,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千万别让人现了破绽,倘若出现不可预料之事,寻个理由离开便是,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有些事,她本不想做,可命运使然,偏将她往另一条路上逼。
如果不是赵无陵,现在应该已经出京城去了,如果不是赵无陵,她会渐渐忘了过往的一切。
她会听父亲的,离开京城再不寻仇,听姑姑的,不怨不恨,放过自己好好生活。
偏偏,偏偏让她入了京城,让她亲眼看见赵无陵身上的伤,坚定的心崩溃瓦解,这里,是她与父母兄长的家啊。
李英玉这般的嗜血性子,自己人都不能手下留情,又会如何对待父亲,叔伯,兄长的尸骨呢。
纵使父亲觉得他是可造之材,能担大任,她却很是不理解,以仁、和待天下人,方才配得上明君二字。
或许,真的是她眼光短浅,学识浅薄。
“好,弟子记住了。”
她自嘲地一笑。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